一旁悶不吭聲的元仲則適時的站出來,先是以他厚實的大掌在丁慕寒的肩上輕按,然後又不著痕跡的插入他倆的對峙之間。
「慕寒,我想趕路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不如就先休息,吃點乾糧再上路,這樣也比較有精神。」
丁慕寒幽黑的眸子落在元仲的臉上,眸底有些微的異光掠過。
他知道元仲是在提醒他,必須要以任務為首要,若是為了這點小事而跟韓妤綾槓上,誰都沒有好處。
「好吧!就休息一下。」思忖半晌,他不再堅持,冷著臉就提劍踱步離開,不再看韓妤綾一眼。
而她則看著丁慕寒挫敗的背影,嘴角噙著勝利的笑容。
她心裡想著,誰教他綁架她於前,又惡整她於後,不管於情還是於理,都是他不對,所以他認輸也是應該的。
心裡有了這層認知,再加上丁慕寒的妥協,韓妤綾心情愉快的打從鼻喉裡「哼」一聲,仰著秀氣的下頷坐回原位,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瞟著坐在她身旁、絞著雙手的春桃一眼,像是在告訴她,根本就不需要害怕丁慕寒。
她很清楚他的顧忌。
雖然他綁架自己的動機尚且不明,可是從他在小事上處處遷就她的細節看來,就知道丁慕寒是絕對不敢做出傷害她的舉動,也因此她的膽子放大了,瞧著他冷峻的面容也不再覺得害怕,反正他不會傷害她,這點她很確定。
丁慕寒不是沒有聽見她那聲含著輕蔑語氣的冷哼,也明白自己的讓步只會讓她愈加難以束縛,可是下知道為什麼,潛意識裡在面對他們的衝突時,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會選擇用壓抑自己的方式,盡量不讓她感到委屈或是難過,所以面對她的挑釁,他開始學著用沉默來解決。
可是正當他沉浸在自己難以理清的思緒時,卻又聽見韓妤綾的不滿抱怨。他劍眉攏起,眉心問的蹙褶足以夾死一隻蚊子。
「我不要再吃乾糧了,這種難以吞嚥的東西,我不要吃。」瞪著小刀子遞來的烙餅,神情滿是厭惡。
乾糧、乾糧,又是乾糧!
她都已經連續吃著這些乾巴巴的食物好些天了,像這樣吃也吃不好,偶爾還得睡在野地裡,忍受著蟲蟻咬噬的不舒服,這種日子他們到底還想再讓她忍耐幾天?
小刀子聽到她的抱怨,仍帶稚氣的臉上不免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為難的回頭瞥了下丁慕寒的背影,只見他背脊僵直依舊,絲毫沒有要起身處理的意思,正當他想放棄時,春桃卻意外地為他解圍了。
她接過小刀子手裡的烙餅,好聲好氣的幫著勸韓妤綾,「小姐,你就將就的吃一點,等到我們回京,到時候想吃什麼還怕沒有嗎?」
她可不想再惹丁慕寒生氣,每次只要看見他冷著臉、面無表情的瞪著人說話,她就打從心裡畏懼他的嚴厲個性。
「笨桃子,你到底在害怕什麼?為什麼要事事遷就他們?又為什麼要處處小心討好他們的情緒?他們不是說要帶我們去見季親王?既然這樣,我們的身份就該是季親王的賓客,既然是賓客,我們理當享有尊貴級的禮遇,現在是他們不懂事,疏忽了季親王的禮數,可不是我們在無理取鬧,如果他們覺得麻煩,大可以放我們走啊!我們也不需要他們來招呼我們,是不是?」
韓妤綾就是生氣自己莫名其妙的被綁架,更氣不過丁慕寒那個說謊的騙子,明著講他是受命邀請她們去見季親王的人,可是這一路走來,她們的待遇哪裡像受邀的賓客啊?擺明就是綁架,企圖想拿她去跟爹爹勒索,還在那裡說什麼虛假的空話?
他根本就是騙子兼外表冷冰冰的木頭人!
「小姐——」春桃皺著小臉,肩膀微縮的看著丁慕寒又臭著一張臉走過來,她心驚膽戰的馬上跳了起來,不敢再坐在原位,一臉戒慎的瞅著他。
「你到底要任性到什麼程度?」那雙冷然的深眸定定的看著她。
聽出他話裡的不悅,韓妤綾也不甘示弱的回視,「如果你覺得我是在任性,請你放了我。」
「是我當初話說得不清楚,還是你沒聽明白?你的自由已非你所能掌控,如果你再繼續這樣擺你的官家小姐的架子,我跟你保證,我一定會用對待犯人的方式對待你,你相信嗎?」雖然她外表看起來很惹人憐愛,可是她的任性卻也讓人不敢恭維。
「你現在不就是已經在用對待犯人的方式對待我了嗎?你何必在那裡惺惺作態?」面對他犀利冰冷的咄咄逼入之姿,韓妤綾的任性也是不遑多讓。
一旁的小刀子還有春桃看見他們這般僵持不下,不自覺的兩隻手輕輕地牽在一起,就怕掃到颱風尾,自找穢氣。
而從剛才就一直悶不吭聲的元仲則在眾人都下知道的情況下,默然的將一隻打來的山雞丟在地上,他看著小刀子說:「小刀子,你昨天不是才嚷著嘴饞想吃肉嗎?這隻雞就交給你料理,沒問題吧?」
「咦?」小刀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傻愣愣的瞅著躺在地上的「食物」,一臉疑惑的用手指著那只山雞,「什麼?我什麼時候說想吃肉?」
小刀子自認他很好養的,從小跟在這兩位大哥身邊學習武藝,一向都是兩位大哥說吃什麼,他就乖乖的跟著吃,他哪裡敢在他們面前貪嘴啊?
相較於小刀子的直樸,一向懂得看眼色的春桃從元仲的神色裡,馬上就意會到一些訊息,她迫不及待的用手肘輕頂小刀子的後腰,插話說;「對啊!對啊!你這個貪吃的小刀子,昨天還喊著『無肉令人瘦』這種噁心肉麻的話,你都忘記囉?」
「咦?什麼?我什麼時候說的話,我都不記得了?」小刀子橫眼看向春桃,而後者則乾脆將他拖離現場。
「好啦好啦!看在你是大男人,只會吃不會動手的份上,我來幫你啦!」春桃受不了他的遲鈍,硬是拖著小刀子撿起地上的那只山雞,準備料理他們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