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縫合傷口應該要到急診室處理。」顧不得禮貌,她幾乎是驚慌失措的開口。
她無法相信屠勤都已經滿臉是血,這些人卻還打算自己處理,就算阿南真的是醫生,她也沒有辦法安心,他失血太多了,沙發椅背上甚至還擺著一條滿是鮮血的毛巾,更別提她手上那開始被血水浸染滲透的紗布。
屠勤知道她擔心,但他不能去醫院,他握住她的手臂,吸引她的注意,等她轉回頭,才道:「頭部的傷口,血流會比較多,它沒有外表看起來的嚴重。」
她幾近氣急敗壞的說:「你額頭上的傷至少有五公分,你的頭皮都要掀起來了!」
「只是小小的刀傷,縫個幾針就沒事了。」他一邊微笑,一邊說。
她簡直不敢相信,她在發脾氣,這男人竟然笑了,若不是他受了傷,她真想咆哮搖晃他。
封青嵐沒好氣的瞪了那受傷的蠢蛋一眼,雖然很想讓靜荷繼續一起罵人,但這笨蛋要是去了醫院,慘的也是他,所以她最後還是開了口幫忙安撫她,「妳別擔心,阿南看起來雖然很散漫,但他真的有醫生執照。」
「說得好,我可是扎扎實實念完七年醫科的。」阿南笑咪咪的說:「親愛的,他臉上的局部麻藥應該發作了,麻煩妳把紗布移開一點。」
既然他們堅持不去醫院,靜荷也只好讓那顯然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傢伙對他動針,但她手上的紗布一移開,屠勤額頭上的傷口就又緩緩冒出了血,雖然他仰著頭,讓流血速度減緩了,但還是有些血水在緩緩滲出流下。
阿南看也沒看她一眼,卻在縫下第一針時,開玩笑的說。
「妳要幫忙的話,最好不要昏倒。」
「我不會昏倒。」她冷著臉,一邊幫屠勤擦去臉上的血。
「也不要吐。」他動作迅速的縫合屠勤的頭皮。
「我不會吐。」雖然這麼說,但每當阿南縫上一針,她的臉色就更白一點。
屠勤握緊了她的手,她朝他看去,她原以為他會痛,可他只是看著她,眉頭皺都沒皺一下,但眼中有著擔憂,她這才領悟,他握緊她,不是因為傷口痛,而是因為她看起來真的快吐了。
她沒有吐,她忍住了。
無論阿南是不是真的醫生,縫合的技術都讓人歎為觀止,他用鑷子夾著細小彎曲的針,快速的在傷口處動作,每一針都精準而規則,縫線之整齊,就連外行如她,都看得出來很厲害。在他快狠準的動作下,屠勤額頭上的傷口,總算看起來沒那麼恐怖,血水也不再湧出。
阿南用鑷子夾著酒精棉花替他擦乾淨傷口,迅速確實的在上頭貼上紗布。
「好了,搞定,保證過幾天你又是一尾活龍!」
「謝了。」屠勤坐直,仍是一陣頭暈。
「不客氣。」他脫下手套,將醫療器具收好,一邊打著呵欠把藥交給臉色蒼白的靜荷。
「喏,這傢伙就交給妳了,先給他吃一顆,四個小時後再吃一次。」
說完,他伸了個懶腰,轉身就走。
「你要去哪裡?」靜荷慌亂的看著那已經走到門口的醫生。
「去睡覺。」
睡覺?
「可是屠勤他——」
「死不了的,有事再來敲我門就好。」
她聽了一陣傻眼,等她反應過來,那不負責任的傢伙早就不見了。
第八章
「我得回現場幫忙處理善後。」
她回頭時,在一旁的封青嵐挑眉,先下手為強的蹦出這句話,然後一邊將滿是鮮血的髒毛巾丟到水槽裡,一邊匆匆走回來說:「既然妳醒了,麻煩妳顧一下這個笨蛋,有事打我手機。」
繼阿南不負責任的縫完就落跑,封青嵐也跟著消失。
她啞然無言,一回身,卻看見屠勤站了起來。
「你在做什麼?」
「上樓換掉這身衣服。」
他T恤上都是血,她可以瞭解他為什麼想換掉,但是這男人才剛把頭皮縫回去而已,他顯然是失血過多,無法思考。
「我去幫你拿就好!」她將手抵在他胸前,阻止他繼續前進。
「我真的沒事。」他停了下來,看著眼前嬌小的女人,安撫她說:「我平常捐血時也差不多是這種量。」
她瞇眼,試圖和他講理,「光是T恤和毛巾上的血就已經超過了五百CC。」
「我知道自己的狀況。」他微笑要她放心,「況且,樓上比較安靜。」
她知道他說的沒錯,天快亮了,二樓是公共區,人來人往的,他會沒有辦法好好休息,但她仍是擔心。
「你確定你走得上去?」
「我不是第一次受傷了。」
沒有多想,他脫口回答,卻見她微微一顫,漂亮的黑瞳因此收縮。
感覺到她的驚慌和因他而起的痛處,屠勤伸出手,撫著她蒼白的小臉,「那沒有妳想像的那麼糟,只是一些小傷。」
顯然他對小傷的定義和她的不同。
靜荷閉上眼,試圖穩定情緒,卻感覺到他將她攬入懷中。
剎那間,又濕了眼眶。
「都過去了。」他輕聲說:「我幾乎不記得上次受傷是什麼時候,如果需要,我甚至可以扛妳上樓。」
他後面這一句,讓她想哭又想笑。
深吸了口氣,她睜開眼,看著他,眼前的男人臉色雖然蒼白,但精神還算好,神智也算清楚。
「你要是在中途昏倒,我抬不動你。」
「放心,我比較偏好把妳壓在床上。」
她羞紅了臉,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但他火熱的眼神可一點也不假,她渾身一陣燥熱。
老天,她真是個蕩婦,這男人才剛縫合了頭上的傷口,她卻為他全身發熱。
「你受傷了。」她提醒他,也提醒自己。
「我沒辦法控制。」他好笑的看著她,老實說:「這是生理反應。」
噢。
她滿臉通紅的看著這頑固的男人,無法理解他怎能如此輕易的把話題從他的傷口,轉到他的慾望。
「也許我應該去叫可菲過來。」如果她的存在,這麼干擾他,她可以強迫自己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