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境的隊伍在這裡,他為什麼要往反方向的人群裡鑽?
他抓得她的手好痛!
「魏君士!」拜託放開她,她寧可被他拋在後頭慢慢追趕。
他沿路推擠群眾,殺出重圍,惹來咒罵連連。追趕他們的人緊湊跟進,對憤怒或驚恐的群眾更不客氣,在機場大廳引起隱隱騷動。
機場警衛立刻出擊,追往群眾指控申冤的方向,嚴防可能的暴力危機。
魏君士的眼比腳快,腦又比眼更快。他拉著迪琪一路逃竄,一路觀測環境,規畫著如何利用局勢順利逃脫。他雖然心裡對此早有提防,但沒料到對方的追緝會這麼囂張。
他現在才開始質疑,被竊取的贓品,究竟是什麼來歷?
警衛人員比他更熟悉環境,也會比對方更早一步圍上他們,所以——
他突然拉過迪琪,擁她入懷,在警衛人口貝看得見的大柱一角,深情吻吮上氣不接下氣的小人兒。他專心地、沉醉地,大膽品味她的唇舌,彷彿依依不捨的一對東方戀人,分秒必爭地擁有著彼此,不願分離。
警衛人員沒興趣觀賞,只急著要搜尋所謂的幫派分子。若真的是幫派鬧事還好解決,就怕是恐怖分子,絕對鬆懈不得!
魏君士嘴上激切,眼卻銳利,一看警衛人員轉移矚目焦點,立刻拉迪琪奔離他們的視野範圍。但是追兵們的鷹眼先發現到他們了。
「在那裡!」一句義大利語呼喝,散開的人手霎時聚攏,警衛卻也同時與他們正面對上。
雙方人馬陷入困局,但追兵們早狡獪地兵分兩路,一部分的人負責擋警衛,另一部分的人緊追迪琪他們,趕往停車場方向。
他知道朋友停車的地方、他認得朋友的車、他清楚朋友的開車習慣!
但車已經發動,就在他眼前不遠處開走。
來不及了!
「阿道夫!」他在奔馳中對著手機重喝,「開後門!」
車裡的金髮男子嚇到急踩煞車,呆望他倆殺來的同時彈鎖開門,魏君士下一秒就拖抱著迪琪閃入後座,滑壘成功,迪琪卻驚聲尖叫。
「我的西裝!」掉在車門邊!
追兵趕上,與魏君士同時抓住那套西裝的兩側。
「開車!」
阿道夫顧不得車門沒關,重踩油門,卻受制於君士和追兵的拉扯。更危急的是,另一名追兵抓住開敞的車門了。
可惡……他不能容忍別人用髒兮兮的手碰他才上過蠟的車!
憤恨的一記甩尾,車胎在地面擦出刺耳尖響,煙氣奔騰。魏君士抓住那一瞬間,搶過東西,伸手拉門。但還來不及合上,就又被對方抓到門板。
但,太遲了。
阿道夫切入最合適的角度,逆著對方手腕的方向調頭行駛,一路飆往停車場的另一處出口,卻又正面碰到另一批追兵趕來支援。
「煩不煩哪。」他沒好氣地低嘖,當著他們的面來個九十度高速轉彎,對自己的操控技術頗感滿意,優雅地轉換方向逃逸。
順利衝上高速公路。
全車的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兩位客人,請問要上哪去?」他淡漠地以英語候教。
魏君士沉思一會兒。「先繞一繞,確定他們沒有追來,再到火車站去。」
迪琪悚然一驚。「我們不搭飛機了嗎?」
「從現在起,請跟阿道夫一樣,都以英語溝通。」值此關鍵時刻,他們需要多一名戰友支援。
「你們不用管我,盡量用中文聊你們的。」別扯上他。
「現在距離登機還有兩個多小時,」迪琪急勸。「我們等那些人走了,就可以回機場——」
「回去送死嗎?」
「可是——」她慌到幾乎哭出來。回家的路就近在眼前,只要越過海關,進入機艙,捱到飛機降落後就到了。現在卻一陣狂風暴雨似地,又把她刮往離家最遠的方向。
她想回家,再也不想經歷這些災難,只想回家。
她已經承受不住了。
小人兒縮肩坐在寬敞的後座皮椅上,無聲無息地,嬌顏皺成一團,淚珠翻滾而下,無法抑遏。
所有聲音全被她咬在下唇,只聞她哽塞不順的鼻息,不住抽搐。
她的要求只有這麼一丁點,只有這麼渺小,為什麼會做不到?這麼簡單的事,怎會變得這麼困難?
「君士。」前座的背影輕聲道。「現在離登機還有段時間。就像她說的,搞不好那些人已經離開,或被警察架走……」
一聲冷硬的撕響,怔住車內的人,瞥向君士。
他毫無妥協的決絕嚴峻,證實在被他撕毀的機票上。
「我們到火車站,去維也納。」
第四章
「迪琪還沒回來?」秀逸溫文的訪客愕道。
「對啊。」還在念大學及研究所的迪琪表弟表妹們,忙著在電視機前玩最新的任天堂。「昨天潔兒姊有發簡訊,說她們在米蘭再多待幾天就會回來。」
訪客輕歎,逕自步入挑高寬敞的客廳內,隨手撥著小几上擱的信件和書報雜誌,懶得揭穿潔兒無聊的謊言。
潔兒明明前天就回到台北了,還在一ま一的頂樓派對囂張炫耀她的時尚戰利品。結果,被她拉去米蘭的迪琪,現在不知人跑哪去。
他淡淡撥打手機給知名的造型設計師,慢慢步往中庭花園,避開電玩青年們的歡樂叫囂。
「嗨,是我,妳方便講話嗎?」
對方欣然高叫,興奮哈啦,似乎難得接到他的電話。
「沒有……不是。」他平緩輕語,教養高雅。「現在談婚紗的事還太早,而且這種事我不作決定,全權交給迪琪。」
手機那方一連串羨艷的嘮叨,他都耐心聆聽,靜靜等待。
「嗯,是啊。我打這通電話給妳,確實是有事想請妳幫忙。」俊美雙瞳遠眺翠綠山景,以及繁華的台北盆地一隅。「妳能不能找個理由,幫我約潔兒出來?」
這可真是令人咋舌的請托呀。
「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樣,我對她也沒有那種意思。而且,我希望妳也在場。」他可不想跟潔兒單獨碰面而惹來一身腥,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