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逃亡之旅,活像一場騙局。
在法蘭克福機場,他們確實遭人追擊,但那可能是他自己的私人恩怨,不一定與她有關,卻把她牽連在內。
之後的趕往維也納、分道揚鑣,無論布拉格或布達佩斯,都沒有他鬼扯的那些事,她卻傻傻地被他拖著四處亂竄。
騙子!
「迪琪。」手機那方傳來冷淡的低語。「我知道妳很想回家,想到甚至開始在胡思亂想,但請不要找錯對象發洩情緒。」
她恍然大悟,自己竟對著手機在哭。
「對不起!我不是、不是在對你發牢騷!」
「我說妳找錯發洩情緒的對象,不是指我,而是君士。」
淚人兒一怔,不懂。
「他如果知道妳在懷疑他、否定掉他這一路上的賣命賣力,妳就完了。」
「可是他的一切說辭都像空的,根本沒這回事。」全憑他一張嘴,天花亂墜。
「迪琪。」門板外赫然傳來敲門聲。
她站在床邊的窗戶前,驚惶回頭,卻又被另一方的手機喚住。
「迪琪,我和那女孩在布拉格確實沒看到什麼可疑的人,但是——」
「迪琪,我開門了。」
「等、等一下!」
「我和那女孩負責帶的那套假西裝被偷了。」
被偷?!只偷西裝卻不偷錢包、行李等更明顯的標的物?
「你確定是那些追兵偷走的嗎?」只因裡面可能藏有一幅畫。
「我不確定,布拉格的治安向來不怎麼樣。」扒手橫行。
「迪琪?」門外狐疑。「妳在跟誰說話?」
「我沒有!我是在……」
「所以君士要是知道妳現在在謀畫什麼,他絕不會饒了妳。」
「所以君士說的都是真的嗎?他也真的會帶我回家還是又在——」
門板猝然開啟,巨大身影堵住走廊外的光線,卻堵不住緊繃的氣焰。
啪嗒一聲,手機掉落床邊地毯上,通話中斷。
完了!
她僵直地不敢動,定在窗前。他一瞬不瞬地,銳利地盯著她不放,兩眼像要噴出火來,將她吞噬。
夏末的星夜,薄涼如水。遠方浴室內仍在嘩聲大作地積了半池的水,氤氳熱氣淺淺瀰漫房內,如夢似幻。她怯懦地佇立原地,哪裡也不敢亂看,生怕不小心瞄了地上的掉落物一眼,引起他的注意,事情就真會無法收拾,前功盡棄。
但……現在的困局,又該如何收拾?
君士開門的剎那,她已經來不及藏手機了,只能任它掉落地面。但她同時掉落了另一樣東西,成功地及時掩蓋住這致命的破綻。
她掉落了她裹身的浴巾,此刻全然赤裸,孤立無援。
更糟的是,她是在他敞門後才趕緊剝下浴巾,彷彿刻意的引誘,算準了時機,就是要他目睹她的無聲邀請。
他看她的灼熱視線,讓她清楚明白,自己已經惹來更大的麻煩。
「迪琪?」
她知道,這沙啞的輕問,已是最後的徵詢、最後的確認、她最後的反悔機會。可是她如果真的反悔了,撿起浴巾裹回自己,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她的逃亡計畫隨著手機全面敗露。那時,她還回得了家嗎?
只要成功地唬過他,就可以到維也納搭上班機,直接回家。那她現在該怎麼辦?
要不要畑一誠招供?還是瞞著直到順利逃脫?還是……
開敞的門屝,漸漸地,在他背後合上,落鎖。
一室的幽微中,只有浴室傳來隱約的迷離微光。窗外冷月當空,遙遙睥睨窗內引燃的熊熊烈火。
第五章
「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渾厚古樸的幽暗臥房裡,浴室的水聲已停止,熱氣卻仍瀰漫。昏黃的古董小壁燈,照亮不了什麼,只增添些許柔和的顏色。
但現在他們對峙之間存在的,不是那種薄弱的浪漫,而是強烈的緊繃,隨時將要爆發什麼。
他與她,對立在窗與床之間。月光斜映,照得她一身雪嫩極致晶瑩,難堪的嬌顏卻一片火紅,兩隻小手似乎急著想努力遮掩什麼,卻硬被她壓制在身側,不准自己扭捏作態。
「或者我該問,妳在想什麼?」
他的灼熱沙啞,與他的冷睇不合。他淡漠伸手、隨興擰揉她乳頭的態勢,也與他眼瞳中放射的壓迫感不合。
細嫩的蓓蕾,在他漫不經心的執著滾弄下,激切繃挺,與他指間的挑逗傲然抗衡。豐碩的豪乳,在她不自覺抽肩的窘迫中,格外聳動。
「我總覺得,妳心裡正別有盤算。」
「例如?」
「逃走。」
她驚聲抽息。
「以妳的個性來想,八九不離十就是這個答案。如果是潔兒,那就是完全不同的結論了。」
「她……她會怎樣?」
「我比較想知道,妳想怎樣。」他著迷地凝睇手中充滿彈性的豐滿,不住把玩,惹動她的慾火。「妳是真的想要我,還是為了逃跑而在耍我?」
芳心狂跳,半是驚慌、半是渴望,被他揉捏得心思渙散。
要想唬過他,太難了,欺瞞反倒會露出更多的馬腳。不如——
「我只是在想……」嬌喘戰慄。「如果得隨便你怎麼樣,你才肯放我回家的話……」
「我沒有開過這種條件。」
「我、我知道啊。」
「可是妳想這樣玩?」
紅臉倏地遭羞愧燒焦,無地自容。她只盤算著該如何把真話假話混為一談,擾亂他精明的判斷力,卻沒料到自己捏造出來的謊言形成了多猥褻的假相。
她簡直像在邀他玩一場凌辱遊戲。她嫌他對她的印象還不夠糟嗎?
要命……真想把剛剛吐出來的話全吞回去。
現在該怎麼收拾殘局?
「可以啊。」
他的淡漠回應,長釘一般突然打穿她的腦門。美眸愕瞪,不明所以。
「我可以配合。」
他一扭雙肘,悍然脫去套頭毛衣的架式,嚇到了她。
她不是那個意思!她只是這趟亡命之旅都被他牽著鼻子走,主導方向,掌握了她能不能回家的大局似的——
「我必須坦承,妳這一路上給了我很多意外發現。」
不是!她才不是他以為的那種浪蕩千金,而是太多偶然與誤導造成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