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自我麻醉於那些空洞的甜蜜,必須重新整頓,好好振作自己。
兩小時之內,她就看到他匆匆奔來的身影。
她什麼都還來不及回應,也不用回應,就被他一把緊緊擁入懷裡。他毫不體貼、毫不溫柔地用力將她揉入他胸懷深處,像是要將他遺失的心臟、肺臟,狠狠融回自己體內——
這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控制他生命的重要部分。
怎麼辦?她失控地淚如雨下,濕透他的胸襟。他根本都還未認錯,她就已經想原諒他了。那她何苦千里迢迢飛來紐約?她來,不就為了冷靜理智地處理這事?
但他們之間沒有冷靜的餘地,也無所謂理智。
離了甘迺迪機場,他沒有帶她到舒適的飯店下榻,卻帶她到自己位於上城的住處,讓她知道他有多想念她、受盡多少煎熬。
她自己的立場也傾跌了,忘記先前的堅決。
他們盲目地慌亂搜尋彼此的唇,根本沒空褪盡自己身上的衣物。他長驅直入,迅速擴充她緊密的抗拒。
他放聲吶喊,挺緊了渾身糾結的肌肉,迷眩在疾馳的衝刺中,率先陷入瘋狂。
即使她對此已漸漸熟悉了,還是不能適應這麼倉促的高潮。他們甚至還未走進室內,就在他玄關帶上的門板旁,激狂交戰。
她被擠在他的魁偉身軀及壁面之間,全然承受他強烈的撞擊,沒有任何退縮的餘地,只得任由他深入更深入,徹底佔領。
放浪的奔射後,他仍沒放開她,只是叩額在她頂上的牆面,虛脫喘息。
「妳會不會走在路上,突然恍惚想到我們在衣服底下做了什麼?」
小臉錯愕,一片嫣紅。
「我會。」然後要花極大的力氣收束心思,克制自己的手。「我要是再見不到妳,真擔心自己遲早會依公開猥褻罪被捕入獄。」
他會這樣?在大街上?平白無故地就想這些?
愜意的軟軟嬌吟,怔住了她自己。是因為知道他對她的著迷,還是因為他在她易感的嫩弱上挑逗得太高明?
蛇一般失控起伏的嬌軀,隨著他手指的撩撥妖嬈起舞。他貼唇在她耳畔,邊吻邊說這次他會溫柔點、他會慢慢來,結果折騰得她慾火難耐。他先舒緩了自己的急切,才來好整以暇地陪她玩,消磨她的意志力。
他永遠有玩不完的新把戲。
和他在一起,時間感會錯亂。從酣足的疲憊中甦醒時,總會迷惘:現在是什麼時候?
她最不喜歡生活失序,和他在一起時卻不在乎;她最不喜歡不乾淨,此時此刻的悶熱,汗水淋漓、慾望濃郁,她卻不在乎。
耽溺。
原本優美的住所,被單身漢的意識型態侵略,到處都是無機物質:書、資料、音響、電線、工作台、運動器材等等。連她現在躺臥的沙發,還是他健臂一掃,將上頭堆積的書塔全揮到地上去,她才有容身之處。
過後,她嬌傭地靠在沉睡的他臂彎裡,習慣性地拿他低緩而陽剛的呼吸聲當催眠曲,傻傻呆望被正午陽光曬得通亮的屋子。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在海外私人的生活領域,好奇得不得了,卻又捨不得離開他的黏膩環擁,只好用眼睛瀏覽。
啊,明明是來做個了斷的,此刻她想的竟是將來得雇個鐘點傭人與否的問題,太沒志氣。但是,再等一等,再讓她沉醉一下下。夢境太美,她不願太快清醒。如果可以的話……
他的手機鈴聲卻打斷了她的幻想。
才不要接。
可是一聲又一聲的,每停歇一陣,又重新擾攘不停,死都不肯進語音信箱留言似的,固執得討人厭。
她怕吵醒他,只好赤身到處尋覓不知被他丟在哪裡的手機。結果在沙發旁地上的凌亂書堆裡挖掘到,八成是之前安置在扶手邊充電,受到了池魚之殃。
正要幫他切斷來電,愕然發現來電的人是阿道夫。
他曾在法蘭克福機場救過他們,又曾幫助她逃離布達佩斯,飛回台北,她下能掛這個人的電話。
「喂?」
柔美的細語顯然愣住了對方,不太友善地防備狐疑。「潔兒?」
她頓時被現實的冷水潑醒,寒顫想起,自己在這段感情裡到底身處什麼立場。
「我是……呂迪琪。君士還在睡,不方便接聽電話。」
「他是什麼時候吃的藥?」
藥?「他吃什麼藥?」
對方一陣沉默,不知是在思忖還是在懊惱。「我待會再打給他。」
「等一下!」她急喚,七上八下。「君士身體不舒服嗎?」
「妳問他,會比問我來得清楚。」
「你找他一定是有急事吧。」不然不會如此催魂索命地連環來電。「你有什麼事,我可以幫你轉達。」
「與其幫我轉達,還不如幫我叫醒他。」
「我不太方便。」聰慧的心思,已在嬌柔的回應中流轉。「即使叫醒了他,他也不會接你的電話。」
「啊。」
她幾乎可以想見對方孤傲的不屑,根本不把這話當回事。「我如果叫醒了他,他滿腦子想的就只有一件事。你如果堅持要在線上等候,完全不介意,那麼我也不介意。」
這個東方娃娃!
手機那方又是一陣沉默,是在考慮攤牌,還是在咬牙切齒?萬一他真的回應說他不介意,願意一面聽他倆交歡吟哦一面等候,那她該怎麼辦?
會不會被識破她在虛張聲勢?
就在她自己承受不住心虛壓力,打算招供她是開玩笑的而已,對方先她一步招供,形成強猛的一記反擊。
「告訴君士,他的猜測完全正確:紐約總公司決定請他走人。現在起,妳的君士只能吃自己了。」所以,請他務必好好珍惜這位僅剩的德意志夥伴。
「為什麼?」怎麼可能?以君士的才華和本領,總公司會不要他?
「他家族的政治立場,會妨礙總公司在大中華地區的佈局。」商人只想做生意,不想因一枚員工而得罪權貴,自毀錢途。
「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