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他們真的沒事?」
「妳希望他們出什麼事?」
「你是單純邀他們去玩,還是真的像君士說的那樣,別有居心?」明明不懷好意,卻假作好心。
「兩者都有。我既是真心安排你們去東京玩,也確實另有別的安排。」
「安排什麼?」
「讓某人見見董二少的新娘子。」
「請不要再跟我打啞謎。」
「如果妳照原訂計畫赴日,就什麼謎都沒有了,一切明朗化。但妳卻自己跑去會情郎,犧牲掉寶貴的機會。」
「是你發那些不入流的消息給八卦媒體的?」
「不是我。」
「那……君士失業的事呢?」是他在暗中推波助瀾嗎?
「是。」他毫不迂迴,俐落乾脆。「不過我只是把他老闆們原本就有的疑慮予以強化,本領還沒大到可以無中生有,讓那些豺狼莫名其妙放掉魏君士這塊肥肉。」
「為什麼要這樣?」是在替宇丞出氣?
「這是我跟魏君士之間的事,我不確定要不要告訴妳。」
「你說吧。」
「那麼何不讓我們三人當面說?」
她凝視地面,反覆思量。「好,我們見面。你人在哪裡?」
「就在門外。」
什麼?她愕然抬眼,張望君士,發現他一直都在大廈的電鈴螢幕顯示器前冷睇她。螢幕顯示器中的影像,正是站在樓下大門講手機的順十八。
他就在這裡?!
太多的意外衝擊,令她頭昏腦脹。為什麼事情會搞得這麼複雜?
混亂之中,一份警覺猝地閃過。如果她當初拒絕幫助潔兒,這些事情都不會發生。潔兒為什麼要托她帶畫帶衣服?只為討好一個人。而這個人——
現在正站在她跟前。
他到底是誰?
雙雄對峙,什麼話都不用說,就已散發濃濃火藥味,卻又冷淡自若,完全不屑與對手溝通。但是迪琪的存在;牽制住了君士的行動,多少也讓順十八不好出手。
迪琪並沒有哪裡虧負過他,甚至沒有很小人之心地提防他。她看似柔弱無力,卻有另一種力量令強者降服。
「順先生,我想再確認一次。我表弟表妹他們真的沒問題嗎?什麼時候會平安回來?」
他本想淡然開口,卻怔住,旋即化為一抹無可奈何的笑意。真的,對付她比對付魏君士更難。別看她想得簡單、問得簡單,對於他們這種複雜的人來說,愈簡單的問題愈難回答。
他擅長對付心機。而缺乏心機的人,他會找不到可對付的焦點。最終總是發現,自己似乎並不需要對付她。但是放下攻防戒備的他,就不再是他了。
「放心吧,他們後天鐵定會回來,因為他們的信用卡和現金已經花得差不多了。」口袋空空,只剩機票可以回家。
「他們不知道這背後有著其他盤算吧?」
「不知道。就跟妳一樣,都以為只是去玩。」
「那就好。」緊繃的神情,這下才稍微舒緩。
「妳還想知道什麼?」
「沒有了。」
不只君士愕瞪她,順十八也意外。唯一可以解答所有疑惑、也擺明願意跟她坦白一切的人,近在眼前,她卻放棄大好良機,不去追根究柢?
「好吧。」
順十八順勢準備告辭,她不想問,他也就不必說。
「但在我離去之前,請將我的東西歸還給我。」
她不懂。什麼東西?「你指那套西裝嗎?已經還你了呀。」
「裡面卻沒有那幅畫。」順十八刻意朝魏君士冷笑。「丹玉畫的那幅肖像。」
君士只把西裝交給她,其中的畫卻擅自留下?
「我若不留下你的把柄,怎麼知道你不會又把迪琪送回董二少懷裡。」
「事實證明,我並沒有那麼做。」
「事實證明,你確實打算那麼做。否則何必安排董二少的新娘子去日本拜見某人?」別以為他會像迪琪那樣輕易放過他。
要不是迪琪擅自奔往紐約,就會在毫無覺察的情況下以董家媳婦的身份,被帶去見某人。一旦如此,迪琪就再也不是他的,她到死都是董家的人,他再怎麼努力爭取也是徒勞無功。
「功課做得不錯。」順十八莞爾。「顯然你查到了不少資料。不過準確度有多少,就很難說了。」
「董宇丞有偉大到這種地步嗎?」君士厭惡得狺狺發狠。「董二少自己談不成的戀愛,難道還得勞駕你們這些大人物來幫忙談?」
「不如說,呂小姐是位非常值得爭取的接班人。」擁有她,董宇丞將如虎添翼。「我們所著眼的是利益結盟,只有笨男人才會單純地把她當女人來愛。」
「所以董宇丞對迪琪的執著並不單純?」他刻意問給迪琪聽。
「我不知道。」順十八始終優哉游哉,彷彿勝券在握。「不過就我帶領他的這幾年觀察,這位少爺很不喜歡別人拿走他的東西。他對東西本身的所有權十分看重,喜不喜愛倒不是重點。」
「迪琪是人。」不是物品。
「因此事情變得格外複雜;所以我說我不知道宇丞對呂小姐有什麼想法。」
「你帶著你的東西,盡快離開吧。」
迪琪驀然逸出的細語,怔住兩頭野獸的椅角相抵。她似乎倦了,不想再作這種無意義的纏鬥,甘願吃虧,只求事情快快了結。
「君士,把畫還給他。我不喜歡欠人什麼,我們的事也不需要別人幫忙。」把醜陋的私心帶進好好的一段感情裡。
她沒有強求,也沒有哀勸,只是淡淡地表白,就讓君士無法反擊。
再爭鬥下去,徒然作踐自己的人格。何必如此?
君士不爽地撥手機給妹妹,要她回老家把他收妥的畫卷立刻送到工作室來,不許再有任何差錯。
丹玉的畫,就此由君士手上,交還給順十八。
「你的東西,應該都已取回了吧。」
順十八神色迷離,自展開的畫面轉眼凝望她。他明白,這是她委婉的逐客令,自此兩不相欠。他一直都覺得這女孩很美,不是表面上的美,而是連靈魂都美得分外尊貴。縱使她所處的環境充滿小人,她待人卻依舊像個君子,有她固執的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