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哭泣漸漸平息之後,他拍拍她的臉,吻了吻她潮濕的眼皮。
「小茉,乖,進去看你父親之前,眼淚先擦一擦,在你父親面前不要流淚,免得他太過擔心,無法好好休養。」
「嗯。」她努力吸吸鼻子,拍拍臉頰,深吸了好幾口氣,抬起淚汪汪的雙眼看他。「我看起來怎麼樣?看起來會不會像哭過了?」
「……沒人會懷疑你沒有哭過。」席火皺眉。
「那……怎麼辦?拿塊冰塊去敷好了。」褚茉很懊惱地用手指壓著眼皮,急得團團轉。
「就說你在拆石膏的時候,因為太感動所以哭了怎麼樣?」
「太假了吧?」她白了他一眼。
「那麼……就說我剛跟你求過婚,害你哭到不行,你爸爸聽了,一定會感到非常的安心,對他的病情也許能產生很大的幫助。」
「這也太假了,沒有戒指,哪來的求婚?」她吸一吸鼻子。
「喏,我身上剛好有一隻!你戴著,這樣比較逼真。」他馬上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閃亮亮的小東西。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就直接迅速地套進她的手指了。
褚茉愣愣地看著手指上突然冒出來的戒指,戒台中間那顆鑽……好亮,不會是真的鑽石吧?
她抬起頭來望著他。
他看出她眼中的疑慮,馬上開口澄清。
「這、這是假的啦!我昨天出去買飯時,路口有個賣首飾的攤子,我就挑了一個戒指,想說有需要時可以拿來當道具用一下咩!」
他的眼神遊移著,東看西看,就是不跟她的眼睛對上。
「你早就想好了?」她輕輕蹙起眉。
「呃,是啊、是啊!」他忙不迭地用力點頭。
她瞧瞧他,又低頭瞧了瞧手上的戒指,點了點頭。「嗯,謝謝你,為我想得這麼周到。」
「應……應該的。」席火抓抓頭,語氣中藏了一股既像鬆口氣,又像在懊惱的矛盾歎氣聲。
他隨便亂謅的,還好她信了。
但是……馬的、馬的、馬的!他真不是個男人!
他明明是想跟她求婚的,結果一開口竟然變成是為了要讓她爸安心。
明明是如假包換的一克拉鑽戒,也被他強掰說是地攤買來的假貨……
嗚嗚……
他好想槌心肝啊!生平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對喜歡的女孩子求婚時,竟然會孬到這種程度!
算了,他認了!她現在滿心滿眼一定都是他病重的父親,等狀況比較穩定的時候,他再好好地跟她求一次婚好了!
下定決心後,席火的心底變得稍微踏實了一些。
他的表情變化,全都落到了褚茉的眼底。
她看看他,又低頭看看手指上的戒指,神情若有所思。
「我們進去吧。我已經托護士事先轉告你父親,說你今天拆完石膏就會過來看他,所以他一直期待著你的出現。」
怕她再想下去,會給她想出什麼破綻來,席火趕忙推推她的背。
褚茉抬起頭,對他露出緊張的笑容,深呼吸一口氣後,她才拿出最大的勇氣,跨進安寧病房。
在護士人員的引導下進入安寧病房後,褚茉看到父親一個人孤伶伶地、靜悄悄地躺在病床上,一動也不動,只有擺在週身好幾台儀器發出規律的機器聲,還有好幾條儀器管線,插進被單下瘦骨嶙峋又單薄的身體裡。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親眼見到父親如此,心口一酸,眼淚還是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顆顆地往下墜,瞬間又哭得滿臉淚水。
曾經在她心中強壯得可以用肩膀撐起一片天的父親,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席火心疼地伸出大掌,為她拭淚。
她忍著淚,咬著唇,輕輕地走到床邊坐下。
靜靜地看著在睡眠中仍然因疼痛而緊緊皺眉頭的父親,她心口一陣陣的疼痛,又是一陣的淚。
像是有所感應,褚興盛忽然動了一動,慢慢醒來,張開了眼睛。
當他發覺女兒就坐在他床邊時,原本凹陷灰濁的眼眸,忽然間亮了起來。
「你……什麼時候來的?」
他笑著問道,努力地對她伸出手,突然問又像想起什麼似的頓住,遲疑地僵在半空中,怯怯的似乎想收回。
「剛剛才來的。」她輕聲說道,趕快伸手接住父親的手,緊緊握住。
褚興盛似乎沒力氣再多說話,只是點點頭,很努力地握緊她的手,很用力地望著她。
「爸……」她望著父親,一直忍著淚,無言地回握父親瘦成皮包骨的大手。
聽到她還叫他爸爸,褚興盛乾癟蠟黃的臉皮,掛下一串淚,笑成一朵菊。
「爸……」她終於忍耐不住,俯在床邊,傷心地抱住父親。
褚興盛的眼中也含著淚,顫巍巍地把手放在她的背上,一次一次地輕拍著。
父女間的千言萬語,都在這一刻無聲交流著,也原諒了彼此。
站在一旁的席火眨眨眼,倏地轉過頭去,直挺挺地背對著他們,不想讓他們看到他差點流出來的男兒淚……
席火回工作室處理一些事情之後,就一直坐在沙發上,心裡琢磨著要如何開口向褚茉求婚,手指在褲子的口袋裡不停地摸著。
剛買來的第二隻一克拉鑽戒,現在正躺在他的口袋裡。
「火哥,你在幹麼?那隻手放在褲子的口袋裡摸來摸去的,感覺很猥褻耶!難不成是因為火嫂受傷住院,沒人滿足你?」小武一臉曖昧地竊笑道。
席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小子,想死的話,可以再多講兩句沒關係。」
小武立即閉嘴,馬上掛起耳機,專心聽著最近試錄的曲子。
席火一直瞪著他,直到確定死小子不會傻憨地真的再跟他頂兩句後,他才又重新浸回他的煩惱裡。
「要怎麼開口呢?」
摸出口袋裡的戒指,席火煩躁地對著它抓抓頭。
小武看看他的表情,忍不住又拿下耳機。「火哥,你在煩惱什麼?」
「我在想要怎麼跟小茉求婚啦!」席火沒好氣的說。
「大哥,只不過是求個婚而已嘛,你在俗辣什麼?看你寫求婚的歌詞那麼易如反掌,開個口還有什麼難的?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