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並沒有太重要的東西,丟了就算了,只是那些信用卡和證件要掛失,比較麻煩。」他摸了一下西裝口袋,幸好鑰匙還帶在身上。
「那就好。」文雅若鬆了一口氣。「這幾天我會再幫你問問看我們的管理中心,如果有消息,我會盡快通知你。」
「好,那就麻煩你了,我也該回家休息。」
他片刻不停,帶著近乎急切的心情離開這棟大廈。
開車回家的路上,每當思緒游移到跟公事包有關的念頭,他的大腦會立刻果決的叫停,馬上移轉到其他事物上。
事已至此,這是對大家最好的安排。
他硬起心腸,決定再也不要去找回那個不必要的麻煩。
就是這樣了。
那隻小笨蛇根本不是他的責任!
回到家裡,打開大門的那一刻,公寓裡一片幽暗沉謐。
「真好,好久沒有這麼安詳的感覺了。」夏攻城故意大聲地告訴自己。
他稍事沖洗一番,上床睡覺。待會兒睜開眼,又是另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生活充滿目標和希望,多好!
他鑽進被單裡,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三十分鐘後,他看著掛鐘螢光色的指針,不得不承認,自己失眠了。
「一定是最近工作壓力太大的緣故。」他哈哈笑兩聲。「沒關係,看看電視好了。眼睛看累了,自然就會想睡覺。」
拿起床頭的遙控器,按開床腳的電視機,他讓自己枕成最舒服的姿勢,盯著TVBSG的夜間新聞。
電視正在播報一則流浪動物的新聞——
「由於國內保護動物的觀念不彰,飼主普遍缺乏責任感,常常任意棄養動物,造成街道上的流浪貓狗四處竄行,甚至不乏有狗吃狗的現象發生。
「流浪動物之家的負責人何小姐表示,環保單位一味撲殺流浪狗,只是治標不治本的作法,真正應該負起責任的是飼主,而不是無辜被拋棄的流浪動物……」
夏攻城瞪著方框裡那個看了就討厭的記者。
「新聞有什麼好看的?」天到晚打打殺殺,改看HBO好了。」他用很愉快的口氣,大聲的自言自語。
房間裡,除了電視機的聲音,沒有任何回應。
他繼續枯坐在床上,緊盯著小框框一個多小時。
再看一眼牆上的掛鐘,中原標準時間:一點整。
正常的這個時間,他早已睡得不省人事——一隻小笨蛇也通常是趁著這個時候,偷溜上他的床……
「啊!我渴了!」一察覺腦子裡浮起「危險」的念頭,他當機立斷地排開來。「去喝水。」
才打開房門,翠曇的香味便滿盈在鼻腔裡。
真是夠了。
他沒有必要覺得不安,他終於擁有過去兩個月夢寐以求的平靜,那只笨蛇不是他三親六戚,他不必為她的安危擔心。
「你聽見了沒有?夏攻城,那只笨蛇不是你的責任!」他大聲強化自己的心理建設。
那,為什麼他心中還是充滿罪惡感?
緊繃的表情面向窗台前的碧綠色花瓣。
半晌。
「該死的……」
※ ※ ※
「誰呀?三更半夜的……」
鐵門裡面的木門拉開,女主人睏倦的抱怨立刻衝進他的耳裡。
「雅若是我很抱歉這麼晚了還把你吵醒。可是我剛才睡到一半突然想起公事包裡面有一份非常非常重要的文件我一定要把它找回來不然可能會吃上洩漏公司機密的官司。所以求求你幫幫忙無論如何一定要告訴我你們主委的電話我必須立刻和他聯絡!」一口氣說完一長串話,他重重喘了一大下。
「什麼,什麼?」文若雅揉揉眼睛,一時之間有點反應不過來。「城,是你?你剛才說什麼?你要找主委?」
「對!你們管理委員會的主委,或者平常負責招領失物的人。」他急切地握著門上的鐵欄杆。
文雅若把外門也打開。
「我們這棟大廈的失物都是一樓的警衛室在受理……」她話還沒說完,門外的不速之客已經飛閃到電梯前。
「謝謝你,打擾了。」告完罪的那一刻,人也消失在電梯裡面。
他火速趕到一樓大廳,向警衛描述那只公事包的顏色、外觀、大小。
「現在架子上是沒有什麼公事包啦!不過我剛剛才來換班,或許前一班的人有看到也說不定。」操著台灣國語的警衛伯伯告訴他。
「麻煩你幫我聯絡前一班的警衛,問問看有沒有人看見。」
「現在都這麼晚了……」然而,看到客人黑著那張臉的凶相,警衛伯伯不敢再推辭,拿起話筒幫他撥了幾通電話給其他同事。
沒有人看過任何公事包。
「不然就是晚上打掃樓梯的清潔工撿去了。」在他搶著開口要求之前,警衛直截了當的告訴他。「那個阿婆沒有行動電話,現在應該在掃其他公寓,我聯絡不上她啦!你留下電話,天亮之後我再幫你問問看,有消息一定立刻通知你。」
夏攻城無力地靠在櫃檯前,用力爬梳凌亂的髮絲。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
※ ※ ※
凌晨三點,他疲憊地開著車,駛在漸無人車的敦化北路上。
為什麼發現公事包不見的第一時間,他沒有立刻追上去找呢?為什麼他只讓雅若撥了通電話,就放棄了?
如果當時他立刻追查下去,或許現在已經把他的包包,還有裡面的那隻小笨蛇找回來了。
明明就沒有鐵石心腸的本錢,為何硬要逼自己扮演混蛋?
車子在紅綠燈前面停下,他無力地靠進椅背裡。
好吧!他是很想擺脫她沒錯,可是……除了出生在錯誤的地方,把他的生活搞得一團糟之外,玉京子並沒有做錯其他的事情,他有必要用這種方法惡意拋棄嗎?如果他依照原訂計畫,找到那家鬼花坊,把她連蛇帶花給還回去,不是很好嗎?
號志燈變綠,他歎了口氣,鬆開煞車,TOYOTA無聲地往前方滑出去。
他的公司就在這條精華幹道上。車子經過時,他沮喪地瞥了眼對面的公司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