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不如你陪我說說話吧!」湛子藍提議。
「說話?寶少爺想聊什麼?」寶兒一愣,回神。
「就說說你吧!你怎麼會在雲陽山上學藝?學武那麼辛苦,難道你爹娘不心疼嗎?瞧瞧你,手心好多傷痕呢!你爹娘不心疼,本少爺都心疼了。」湛子藍下經意的說。
「我沒有爹娘。」寶兒搖搖頭,眼神有絲落寞。「打從我有記憶起,我就和師父、師姐們在雲陽山上習武,她們就是我的家人。」
「你沒有家人?」湛子藍怔然睜眸,似乎很訝異她的回答。
「聽師父說,她是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廟前撿到我的,當時我身上除了這塊玉珮之外,什麼東西也沒有。」寶兒從懷中掏出黃玉遞至湛子藍眼前,小臉上的笑容帶著黯然。
湛子藍的目光先是停留在她失意的小臉半晌,最後才落在她手中的黃玉,不知怎麼回事,總覺得那塊黃玉上頭的圖騰有些眼熟。
唉∼∼她的身世如此可憐,教他以後如何欺負得下去?湛子藍用白袖遮臉,匆匆別過頭去。
這樣一來就違背他的本意了。
「寶少爺,你不必替我難過,雖然我沒有爹娘,我還是很幸福喔!」猛地,寶兒充滿朝氣的清脆嗓音引起他的注意。
他回頭,映入眼簾的是寶兒燦爛如朝陽的笑靨。
像是被她的笑容眩惑了眼,湛子藍微微瞇細鳳眸。
這娃娃太自作聰明,誰說他在為她難過?他只是因為不能欺負她而感到遺憾而已,哼哼!
「師父和師姐們對我都很好,雖然師父的脾氣很古怪,忽好忽壞,可是我知道其實她心裡很疼我的。」寶兒指著自己的鼻尖,笑得天真。
「……」看著她的笑,湛子藍不予置評,依她太過善良的性子,她真分得出誰對她好、誰對她壞嗎?對此,他保持極度懷疑的態度。
話說回來,她的笑容太過燦爛耀眼,耀眼到一種虛假的地步。而他——
最討厭虛假的笑容。
「習武的確很辛苦,有時受了傷,痛到半夜睡不著覺,都是大師姐幫我準備藥浴讓我泡澡。可是我不討厭這樣的生活,如果沒有她們的話,我可能早已被狼吃掉了呢!」寶兒繼續說道。
「你習武的時候常受傷?」
「嗯,舞刀弄槍受傷總是難免,牙一咬眼一閉就過去了。」寶兒用力點頭。
胡說!他學武的時候就不曾像她搞得渾身是傷,八成和天資有關。湛子藍心底輕哼。
「寶兒,你會想見你的爹娘嗎?」垂眸看著似曾相識的黃玉,湛子藍漫不經心的問,濃密的長睫形成一道美麗的弧度。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當然會想見他們。」寶兒將黃玉收回懷裡。「不過見不著也沒關係,我不強求。」她搖搖頭。
倒是挺隨遇而安的性子啊!害他又想欺負她了,這回的欺負不同以往,是種想徹底激怒她的慾望。
聽見她的話,湛子藍總覺得心裡像有根針隱隱扎得很不舒服。
揚眸看住她清秀的小臉,他白袖一揮,帶著負氣意味,雖然不懂自己在生哪門子的悶氣。
「寶兒,茶冷了,再換過一杯來吧!」
*** *** ***
「寶兒,參茶太溫了,拿下去換過!」
「寶兒,這東西能吃嗎?叫他們全撤了,本少爺光看就沒食慾!」
「寶兒,我不是說別離我太遠嗎?離我這麼遠,真有刺客來的時候,你能及時保護本少爺嗎?」
「寶兒,我看你也別睡在隔壁房了,就守在綠苑閣門口好了,這樣我比較安心……」
悶熱的午後傳出湛子藍略顯躁怒的嗓音,對子他越來越過分的要求,湛府裡一堆下人們議論紛紛,大家都很明顯地感覺出寶少爺是刻意在找麻煩,明明不關寶兒的事,也硬要把脾氣發到人家身上去。
「是,那我不睡了,從今夜開始就守在綠苑閣門口。」聽完湛子藍毫無道理的要求,寶兒仍是面帶微笑的點頭。
瞪著她的笑顏,坐在床幔後的湛子藍感到眼前一片暈眩,不是因為身體不適,而是她逆來順受簡直到一種聖人的地步。
他都已過分至此,難道她一點都不生氣嗎?只要是人都會生氣,難道她沒有這種情緒?!
不行!他再激怒不了她,他擔心自己會先吐血身亡。
「寶兒,你有何不滿大可以直說,本少爺不是心胸狹窄的人。」順了順氣,湛子藍試探地問。
嗯哼!別說他沒給她機會,他可是仁至義盡了。
「沒有,寶兒沒有任何不滿。」回應他的,仍是平心靜氣的該死語氣。
可惡!她沒有,可是他有!
要吐血了!要吐血了!這回真的要吐血了。
「如果你守在綠苑閣門口,就整夜都不許睡囉!」瞇細漂亮的鳳眸,湛子藍咬牙提醒。
「我明白,寶少爺請放心,我絕不會偷懶。」寶兒斬釘截鐵地回答。
他真的快吐血了……
早知道她的性子溫和好欺負,可是未免也好欺負過頭了,對象是他還好,若換作別人指使她,她也這樣任人欺負嗎?
心裡悶悶不快,應該說自從他得知寶兒的身世後,他的心情一直就沒有開心過,總覺得她燦爛如陽的笑容背後缺少些什麼……
不!應該說是隱藏些什麼!
「那從今夜開始,你就守在綠苑閣門口吧!」他沒好氣地揮手,寬大的白袖袍掩住俊顏,也掩住他複雜的表情。
「是,寶少爺。」
「下去吧!」湛子藍別過頭,打定主意不再看她一眼。
聽見她輕輕關上門的聲音,湛子藍煩躁地掀開床幔下床,俊顏難看。
是的,他在生氣,在生寶兒的氣!他討厭她無慾無求的樣子,好像怎樣都無所謂。人是有感情的,不管貪不貪心,一定都有會自己想要的東西,想要就去追求,這才正確。
她越是輕輕淡淡,他越想激她,就像某種挑戰似的,他不信有人會真的什麼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