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生氣、越想越生氣,害他更想惹她生氣。
他要用力欺負她!就算把她惹哭也好、氣走也好,最起碼讓他覺得她是個活人,有感情、有七情六慾,他才不要一塊木頭待在身邊!
真是活活氣死他了。
*** *** ***
「寶兒姑娘已經三天三夜沒闔眼,再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
「是呀!平時寶少爺的脾氣雖然不好,也不曾見他待人如此苛刻。」
「不知道寶兒姑娘是哪裡得罪寶少爺?竟惹寶少爺如此不快?」
「就算是真得罪了寶少爺,這樣的處罰方式也未免太過殘忍。」
「寶兒畢竟還是個小姑娘,這樣實在太可憐了,進福管家,您還是去勸勸少爺吧!」
守在綠苑合外第三天,六月的陽光炙熱猛烈,每個經過的下人們都議論紛紛,對這名剛進府裡的小護衛投以同情的眼光。
「我去跟寶少爺說說看!」進福也看不下去了,叫寶兒不吃不睡的守在門口,再怎麼樣也說不過去。
「進福爺爺,您找寶少爺?」看見進福,面色蒼白的寶兒仍勉強露出笑容問。
「是呀!有些事情想跟寶少爺談談。」眼看她原本圓潤可愛的下巴都尖了,進福不禁心疼。
「寶少爺應該在房裡,進福爺爺直接進去就可以了。」不知道他是特地來為自己說情,寶兒回道。
「嗯。」點點頭,來到湛子藍的房門前,敲門走了進去,只見湛子藍正坐在桌旁喝茶。
「寶少爺。」進福一揖。
「原來是進福。」看見來人是他,湛子藍的表情似乎有些失望,他的眸光越過他的肩,落在不遠處外的嬌小身影。「怎麼?找我有事?」
「小的是想跟寶少爺商量有關寶兒姑娘的事……」
「寶兒?她怎麼了?」聽見寶兒兩個字,湛子藍眸底幽光疾掠而逝,狀似不經意的問。
「她守在綠苑閣門口已經三天三僅未曾闔眼,小的擔心……」進福欲言又止。
「她請你來說的?」心頭微突,湛子藍語氣難測的反問。
「不!是小的自己來的。」
說不出心底是什麼感受,是更惱了嗎?
湛子藍倏然沉默,向來溫和的俊顏此刻陰鷙難看。這已經不是收不收回成命那樣簡單,早已演變成兩人之間意志力的戰爭。
他不是真的想欺負她到人神共憤的地步,他只是希望除了乖乖聽話,她能有別的情緒反應。他曾說過,他討厭跟木頭生活在一起。
她越是順從無所謂,他越是想試探她能忍耐到什麼地步。
可惡!要地生氣真有那麼難嗎?
「寶少爺?」見主子不說話,俊顏瞬息萬變,進福小心翼翼地問。
「嗯?」垂下俊眸,湛子藍不冷不熱的應聲。
「關於寶兒姑娘……」
「您讓她回房休息一下可好?」進福終於鼓起勇氣把話說完。
「不好。」冷冷地,湛子藍吐出話。
「寶少爺——」沒想到他會一口回絕,進福愣住。
「沒有我的吩咐,寶兒不許休息。」鳳眸警告性地掃向進福,擺明要他不許多事。
「可是這樣下去,寶兒姑娘的身體會撐不住的。」進福又道。
「下去吧!本少爺下想繼續談論這個話題。」擺了擺寬大的白袖袍,湛子藍揮手趕人。
「是。」苦勸無效,進福只好黯然離開。
*** *** ***
日光好大,刺眼的金光令她睜不開眼。寶兒閉起明眸,嬌小的身子微晃,頭感到一陣暈眩。
好累。這是她僅剩的感覺。
已經忘記這是第幾天未曾闔眼,第四天?第五天?除了簡單的吃飯梳洗外,她就是守在綠苑閣門口,靜靜的,一直守著。身上的劍好重,這是她七歲第一次拿劍後,許久未有過的感覺。
她知道寶少爺在生氣,嚴格說起來,是在和她賭氣,而她卻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
天在轉、地在轉,眼前的世界飛快旋轉,寶兒狠狠咬住下唇,舌尖嘗到淡淡的血腥味,劇烈的痛楚讓她稍稍恢復清醒。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清楚明白,她是個沒有資格撒嬌的小孩。師姐們都有爹娘,只有她沒有,逢年過節前夕,師姐們的爹娘總會上山來接走她們,只剩下她孤孤單單留在雲陽山上,用羨慕的眼神目送她們離開。
還記得那時候師父總會牽著她的手站在門口送別,可是師父的手好冷、好冷,一點都不能溫暖她的心。所以她已經習慣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因為她知道這世上很多東西不是想要就能得到,只要不去想,就不會心痛,不想要,就不會失落……
她不想來永浚侯府,但她還是來了;她不想要當啥貼身護衛,可她還是必須站在這裡,這就是她的命運,除了逆來順受,不會有更好的方法。
身體好熱,散發著炙燙高溫,寶兒感覺一滴冷汗正悄悄滑過背脊,她瞇起眸,想打起精神,卻感到一陣昏黑,而後整個人倒地……
原本以為會重重摔在地上,她正等著劇痛來臨,不料似乎是倒進一堵溫暖的胸懷,雖然稱不上柔軟,卻很舒服,有股香氣竄進鼻內。
一道陰影遮住了她的天空,降低了下適的高溫,寶兒想睜眼看清來人,但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她蒼白的菱唇動了動,終於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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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服的清風拂面,驅走了惱人的高溫。
寶兒長睫顫了顫,終於悠悠轉醒。
「這是——」手下冰涼絲滑的觸感,是最高級的紫色綢緞,寶兒吃驚的坐起身,發現這裡不是別的地方,正是湛子藍最喜歡休息的軟榻。
軟榻緊鄰著窗口,窗外是一片碧綠的人工湖泊,涼風襲來,正好減緩她的不適。
「你醒啦?」聽見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響,湛子藍頭也不回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