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們丟棄了現實的一切,在柔情的世界裡,只有彼此,再也沒有紛繁的人事糾葛……
當藍偌芙醒來時,窗外仍一片黑暗。
楊海培背對著她,並不回頭。「醒來了?」
藍偌芙聽出他聲音中的冷淡,心不覺一沉。他又把自己封鎖起來了。
「醒來就不要呆坐在那裡。趕快穿好衣服離開!」語氣中沒有絲毫柔情。
頓時,藍偌芙頭皮發麻,臉也跟著燥熱起來。她咬著牙飛快穿上衣服,羞憤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動作快一點!難道你不曉得這異是什麼地方嗎?」他回過頭毫不留情地催促著。
「你……」藍偌芙激動地揚起手,手掌懸在半空中輕顫著。老天!她打不下去啊……
楊海培轉身過來,眼中滿是輕慢與嘲弄,他惡意地捏捏她的下顎。「捨不得打吧,小親親?」
她頹然放下手,顫抖著握緊拳頭。
他突然拉近她,似真似假地在耳邊低語。「說不定我們下輩子還可以再來一次呢!」
他在挪揄她!
藍偌芙絕望地推開楊海培,跌跌撞撞跑出去。不知跑了多久,忽然一個踉蹌,她倒在地上,終於放聲哭泣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是藍偌芙生命中最痛苦黑暗的日子。她瑟縮在床,空洞無言地瞪視著天花板,忘了現實的一切,也忘了時間。腦海中無時無刻皆充塞著楊海培的揶揄與嘲弄。但當思緒觸及那天的激情時,心湖便掀起澎湃的浪潮。她恨自己的懦弱。
鈴鈴鈴——門鈴響了很久,藍偌芙才有所驚覺。她下意識看看時間,已經接近午夜了,還會有誰來按門鈴?
「誰?」
「除了我,還會有誰?」
「天遙!?」她立即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臉倦容的程天遙。「你……你不是還在南部嗎?」
「本來是準備過兩天才要上來的,可是在電話裡聽到一個要死不活的聲音,」他疲倦地笑笑。「我想我得盡快來看看你的狀況,所以提前把事情處理完了。」
「你……」她感到一股莫名的溫暖。「快進來!」
她在程天遙身後闔上門,看著他把自己扔到籐椅上。
「你一路開車上來?」她問。
他點點頭。「一時買不到機票,而且其他交通工具都太慢了。」
藍偌芙微微一笑,他總是帶來安定溫暖的感覺。
她走進小廚房以最快的速度燒水。
「天遙,你等一下,水馬上就……」她衝出來時,卻發現程天遙靠著椅背睡著了。
看著他額前的亂髮,藍偌芙忍住伸手撥弄的衝動,隨之找條毯子為他蓋上。
一辦完事便馬不停蹄地趕回來,他一定累壞了。
倏地,一陣刺耳的水壺叫聲劃破了夜的寧靜。藍偌芙連忙衝回廚房關掉瓦斯。她走出來扭熄大燈,只留下一盞小壁燈柔柔地照在那張睡臉上。
藍偌芙一時興起,搬了另一張籐椅坐在旁邊,細細打量他的輪廓——古銅的膚色在此顯得分外柔和,挺拔的鼻樑及微寬的唇線,勾勒出一張極有個性的面容。看著他的睡容,她感受到多日未曾有過的靜謐與安詳,不知不覺中,她也沉沉地睡著了。
早晨七點十分,一陣駛過的車聲驚醒了藍偌芙。她直覺地坐正,轉頭看程天遙,幸好他沒被吵醒。她站起來將滑落的毯子重新蓋在程天遙身上,扭熄壁燈,輕輕打開落地窗,走到陽台,陽光明亮地照在她臉上,樓下早因過往的行人與攤販而充滿生氣。
「早哇!」
不知何時,程天遙已跨入小陽台。
「你醒了?在椅子上一定沒睡好!」
「還好啦!」他興趣盎然地往樓下望。「看不出來,你這地方還真熱鬧。」
藍偌芙看著程天遙的側臉,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感激之情。若不是他及時出現,目己恐怕仍在愁雲慘霧之中。他總是適時伸出援手,使她又能夠重新面對世界。
「我肚子餓了,你呢?」
「嗯,經你這麼一說,我也開始感到餓了。」
「走!我們到樓下買好吃的。」程天遙拉著她往門口走去。
「等等!」藍偌芙喚住他。
「做什麼?」
「我去換一下衣服。」
五分鐘後,藍偌芙穿著套裝出現在程天遙面前。
「去路邊吃個早餐,需要穿得這麼正式嗎?」
「我還得趕去上班哪!」
「啊,對了!我也得回家換套衣服……哎!肚皮要緊,還是先祭五臟廟吧!」
程天遙說著,便拉藍偌芙下樓去了。
「義父!」楊海培將一隻牛皮紙袋置於楊以慶桌前。「護照及機票,全是以您在國外銀行戶頭上的名字辦的。」
楊以慶拿出紙袋,取出證件。「怎麼只有我的這份而已?你的呢?」
「這裡的事尚未解決,總要有人處理善後。對了,機票是三天後午夜的班機。」楊海培頓了頓。「義父,我恐怕沒法子送您去機場。」
「黃山濤的人已經在附近了嗎?」
楊海培搖搖頭,神情凝重。「是警方。風聲已經傳出去了,他們還在求證,所以您得小心點。」
「這麼說,我們還是不容易出去了。」
「三天後,我會安排一個酒會,屆時一定會有許多人應邀而來。在午夜時,您就開輛車和其他賓客一起離開,但要委屈您充當一下司機。」
「這是小事。那你要留下嗎?」
「義父,您就別為這些事情操心了。」楊海培果決地說。
「可是……」
「我會盡快把這裡的事解決。」
「對!盡快解決,再到歐洲與我會合。」
「嗯!如果我沒能及時趕到,請義父多保重。」
「在這種時候,不要說喪氣話。」楊以慶有些為義子擔心。
「放心吧!義父,我絕不會喪氣的。」
「這樣才對。等我們會合後,憑我們在國外的財產,必定能東山再起。」
「是的,義父。」
其實楊海培心中另有打算。楊以慶年事已高,當年的萬丈雄心也消失殆盡。逃到國外是他最終的一步棋,而他卻寧可留下來作最後奮戰,也不願往後退一步,更枉論到國外享受安逸的生活。義父是不會瞭解這些的。自小,他就是在這種既奢華又黑暗的環境長大,儘管他從未喜歡這種日子,但在現實環境的限制下,卻不容他多作選擇。而現在,他終於該作個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