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很蠢,何必呢?」若是學生跪地求分數,法克彌連看都不想多看,但同事之誼讓人心生不忍,更何況是一個傻男人為了女人如此拚命,他實在看不下去。
「好說好說,不知法大師意下如何?我會不會變成孤單老人、落寞以終,就在您的一念之間了。」廖志強為了保全美滿家庭,是打定主意賴著不起了。
「起來吧。」法克彌認栽了,這下若不挺身而出,只怕會落得毀人幸福的臭名。
廖志強胖歸胖,身手還滿靈活的,立刻跳起來握住法克彌的手。「感謝大師,我一定帶回法國所有土產,從香檳、起司到蝸牛,包君滿意!」
「幫我媽買點巧克力就可以了。」法克彌對母親的喜好很清楚,老是掛念著家鄉的巧克力,女人真是一種固執的生物,偏偏男人似乎都拿女人沒辦法。
廖志強拍著胸膛承諾。「絕對沒問題!」
「好了好了,快回去跟你老婆報佳音,我還有事要忙。」
送走了客人,法克彌再次投入歷史的汪洋,他悠遊其中向來是如魚得水,此刻卻忍不住歎了口氣,美好的暑假即將開始,除了學生不想上課,也有不甘願的老師。
整體而言,他對自己的生活沒什麼可抱怨,唯一困擾的是,該怎麼讓學生對歷史產生興趣?每一屆都有幾個莫名其妙考進來的學生,也許是為了學校招牌,也許是為了畢業證書,總之就是把課本當天書,看不懂也不想看,只求能早日解脫。
他認為非常有意思的東西,講課講得欲罷不能,卻只得到學生打瞌睡的反應,更別提滿江紅的試卷和錯誤連篇的報告。這不是他第一次上暑修課,但就是覺得力不從心,唉,做人要認命,他已擁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完美,勢必得接受那百分之一的殘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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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
早上七點,鬧鐘第一次響起,很快就被按掉了;感謝高科技發明,又有第二次鈴響,可惜還是被按掉了;接著最後一次大鈴響,有如宇宙爆炸,連隔壁鄰居都被吵醒了,也終於把鬧鐘主人給叫醒。
睡眼迷濛中,蘇雪瑩抓起鬧鐘一看,大大不妙,已經七點五十分,她卻要趕八點的課!
「這下慘了!」她飛身衝向衣櫃,抓出牛仔褲、T恤和防風外套,隨便穿穿就可以,反正她去學校向來是素顏現身,跟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大學生不同,她的美麗只用在有利的地方。昨晚去Pub當酒促小姐,凌晨五點才回到家,她連自己是怎麼卸妝的都不知道。
騎上陪她五年的寶貝機車,她飛車趕向學校,二十分鐘的路程,硬是只花一半時間就到,儘管如此,她還是遲到了。
當她氣喘吁吁地跑到教室,已經八點半了,她可沒那麼勇猛敢從前門走進,偷偷摸摸地從教室後門溜進去,希望老師不會發現,反正同學那麼多,她彎著腰走進去就是。
不料才走進門沒兩步,一道溫和卻堅定的聲音傳來。「這位遲到的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她渾身僵硬,像被人凌空點穴,定格在一個最尷尬的時機,所有人的視線都向她投射而來,好一會兒她才有力氣開口。「我叫蘇雪瑩。」
「請你記得,只要曠課三次或遲到五次,分數最高只有五十九。」法克彌每次上第一堂課,就會把規則說清楚,學生們若有膽挑戰,就得自負後果。
「是。」蘇雪瑩心中暗自叫苦,這分明是專為她打造的規則,夜貓子的她實在難以準時上課,難道老天注定她要重修第三次?話說回來,這是打哪兒來的帥哥老師?她記得原本是一個胖胖的男老師,笑臉迎人又很愛說冷笑話,並不是這位表情嚴肅的帥哥呀。
視線一轉,她看到好友周芸安對她揮手,趕緊坐到周芸安旁邊的位子,此時不是欣賞美男子的好時機。
坐定後打開課本,蘇雪瑩睜大眼睛,想多瞧這位帥哥老師幾眼,在如此為難的情況下,她心中的偵測器仍是嗶嗶作響,此人比她搭檔過的每個男模都還要帥,幹麼來當歷史老師?白費了老天賞給他的好姿色!
無奈,他的聲音太有催眠力,課程內容太有鎮定效果,蘇雪瑩用盡意志力仍然不敵,只得開始……打瞌睡。一大早的,誰聽得下什麼台灣史啊?要不是必修課,若不是被當了,她打死也沒辦法來上課。
迷濛狀態中,她沒注意到老師的臉色越來越沈、眼神越來越冷,反正呢,一個人只要真心想睡就能睡,管他是什麼時間、地點,而她此刻就是如此全心全意地……愛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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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噹噹噹!
十點整,下課鈴聲響起,蘇雪瑩終於得以解脫,吸了吸口水睜開眼,看見那位帥哥老師走出教室,心中不免有些許遺憾,不是她不解風情,實在是他太神奇了,像唐三藏唸經似的法力無邊,不管孫悟空、牛魔王、白骨精都會睡死。
周芸安拍拍她的肩膀,眨眼說:「我快餓死了,一起去吃東西吧?」
蘇雪瑩只點個頭,沒說話的力氣,這位老師的催眠功力有夠高強,她差點回不到現實世界,真想睡死在夢遊仙境中。
捏捏雙頰、打起精神,她站起身和周芸安到學校餐廳,吃一頓俗又大碗的「Brunch早午餐」,口味雖不到黯然銷魂的地步,卻是學生們的最愛。
「呼,總算得救了。」周芸安喝一大口豆漿,配上蛋餅和菜包,平凡食物,卻是止饑良藥。
蘇雪瑩點了沙拉和貝果,還有一杯提神的濃縮咖啡,平常她熬夜習慣了,八點對她來說是一大清早,不可能有清楚的腦袋,大概也只有那位老師,講課講得怡然自得,讓人由衷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