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視著她璀璨的目光,心底燃起希望的火苗,他終於能正視自己的內心,他愛她,之前他一直無法坦然面對,是因為害怕去踏入這個他不熟悉的境界,他一向是個浪子,和女人只限於無責任感的床第關係,真愛上了又戰戰兢兢,想孤注一擲拋出情感,卻又怕不被接受……呵!他也有退怯的時候,他也會害怕,對愛情毫無安全感,他沈聲笑了,笑自己。
「你……不會是也想進藝術學院吧?還是……要轉行不當教父了?」她猜測,以為是如此。
他冷嗤,心頭的希望跟著消散,她天真的話讓他苦澀到了極點,強烈的失意,竟讓他仰頭大笑。
她不知他因何而笑?他說是為了她而學琴,不就這些因素嗎?
他笑完了,且轉身走開,走出大門,離開了。
她怔怔地立在那兒,剛才她看見了他眼底……似乎隱藏著苦悶。
她心底有一小簇不安在晃動,心驚驚的,他是怎麼了?難道她說錯了嗎?
她追到門口,他已出了院子,關上門。
「我哪裡說錯了?你可以直接說啊!」她大聲地問著,等不到回音,門也沒再開,沒見他踅回來。
她微喘,好怕他出門便不再出現,會這樣嗎?他就這麼走了……
「你……會再回來吧?」她微細的聲音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倚在門畔等了好一會兒,她失望地垂著肩,關上屋子門,懶洋洋地踱步回到琴椅上,期待他很快會回來……
第七章
「好冷……」
陣陣刺骨的寒風喚醒了趴在鋼琴上睡著的俞紡兒,她睡眼惺忪地朝屋外看去,天色暗了,窗被風吹開來,吹進了一室的寒意,她竟然等沙擎恩等到睡著了。
沙擎恩回來了嗎?
她起身看看幽暗的客廳,無人,不見他的蹤影,該不會是回義大利,或者去台灣了吧!
她無精打采地走至牆邊開燈,像個老太太似的再走到窗邊,打算關上窗,他不在,她連做點小事都提不起勁了。當她伸手要拉窗戶,發現天際飄著漫天小雪,整座院子裹上一層薄薄的白色糖衣。
「飄雪了……」
他出門時好像沒有穿外套哦!萬一沒回義大利或台灣,只是上街,那肯定會著涼了。
因為擔心他,讓她像喝了蠻牛,突然健步如飛地衝到進門的玄關,打開衣帽櫃瞧,他的那件黑色夾克就在裡頭,還有隨身的小型行李箱也在……
他進屋子時總是習慣把外套脫了掛進衣帽櫃裡,既然衣服和行李都在,那他就一定還會回來吧!
「出門也不帶衣服,會凍成冰柱的啦!」她咕噥著,小臉漾著笑,心底燃起希望之火。
她取下他厚重的夾克抱在鑲裡,走出院子,想到外頭去等他,說不定他正好在「回家」的途中,她得即時送上溫暖給他,嘻……
她打開院子的門,站在外頭看著,路上冷冷清清的,只有偶爾路過的車子,有輛隔壁鄰居的車恰好駛近了,她認得出那是一對老夫妻的車,他們常把她和沙擎恩看成夫妻。
他們放慢了速度,搖下車窗,老先生和老太太很親切地探頭用德語問候她——
「太太你在等你先生啊!」
俞紡兒並不想特別去解釋她和沙擎恩的關係,直接對他們微笑點頭;他們也揮了揮手,關上車窗,車開進隔壁的院子裡去了,而她繼續等她的「先生」。
眼看著半個小時過了,一個小時過了,雪花片片飄下,灑在她的發上、肩上,雪粒遇到體溫很快融成水透進她的衣裡,讓她全身冷得不停打顫,快凍成冰雕了。
她蹲下身,抱著他的厚夾克,搓著手心,執意一定要等到他。
兩個鐘頭後雪下大了,她全身覆著一層霜,快成雪人了……
絕望中,她似乎看見街角有個頎長的人影走了過來,她好希望是他,不是路人。
那人走過路燈下,她看清楚了,是沙擎恩,他身上只有背心,兩手擺在口袋裡,狀似悠閒,好像風雪對他毫無影響似的,她想開口喚他,唇卻不爭氣地猛打顫,發不出聲音,想揮揮手,手僵得像是結冰了,抬也抬不起來;而他腳步似乎變快了,很快地來到她面前;她勉強仰起臉,對他一笑,抖落了發上的雪花……
沙擎恩真是難以置信,甚至是氣急敗壞地瞪著她!他老遠地就看見門口有團小影子,快步走近一看,竟是她抱著他的夾克蹲在這裡,小臉發白,唇色泛青。
「下這麼大的雪,你幹麼在這裡,不待在屋裡?」他怒吼。
「等……等你……怕……你沒穿外套會冷嘛!」他一見她就發飆,一臉震怒,她真不知自己又做錯了什麼,或是他出門前的氣還沒消?
沙擎恩心被撐得發疼而狂怒,他怎會冷?一肚子的威士忌讓他熱到想脫了衣服,倒是她,一看就知道凍壞了,他若再晚點回來,後果不堪設想。
他火速傾身抽出她懷裡的夾克,把她整個人包覆住,有力的臂膀匆匆抱起她,踢開門,一路罵進屋裡。
「你有點腦子好不好?天寒地凍的,你等人是這樣等法的?你可以在屋裡放著暖氣,看著電視邊吃東西邊等,天底下怎會有人這麼笨?」
她嗅到他一身的酒味,他跑去喝酒了?說不定也嘗過了「軟玉溫香」,根本沒時間感覺到冷。
「我就……這麼笨……不行嗎?」她好委屈。
他用力地踢開屋門,可怕的巨響讓她心驚,以為自己又惹惱了他,這下「和解」是遙遙無期了。就在她擔心之際,他又踢門關上,抱她上二樓她的房裡,把她放在床上後,他隨即開燈,開暖氣,進浴室放熱水,回到她身畔,蹲下身拉住她的手,用他熱力十足的大手猛搓她……
「你手變成冰塊了知不知道?凍壞這雙手,你怎麼再彈琴?你怎麼不替自己著想?」他的吼聲震得玻璃窗都快裂了,也吼得她的耳朵嗡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