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琬琬才知道,小柊有先天性的肝臟代謝異常,從小便經常不明昏厥,看過各大醫院、吃過多少偏方都沒有效果。如今小柊已經七歲了,她的肝臟功能越來越衰竭,眼看只剩下換肝一途。
可是,小柊屬於RH陰性的少數血型,人口本來就少的親戚中沒有人比對是相符的,和她同血型的父親和爺爺又都已經不在了。礙於台灣法規,五親等之外就算有人比對相符也不能捐贈,所以只有走屍肝捐贈一途,但目前為止也都是沒有任何消息。沒有人知道,這個小小人兒究竟還能等多少時間……
琬琬挽著她的手,又緊了一緊。
「我們回來了。」琬琬打開鄭家大門,輕快地喊。
客廳裡,幾位里長、鄰居及鎮上的重要人物聚集在一起,和鄭美慧交談著。
「妳們回來了?琬琬,謝謝妳陪小柊出去散步。」鄭美慧發現女兒回來了,連忙收去苦楚的神情,換上滿臉笑。「現在才四點多而已,小柊要不要去睡個午覺,晚一點媽媽叫妳起來吃飯。」
小女孩很乖巧,知道大人在討論的是她的生命,輕輕點一下頭。
「那我帶小柊去睡覺好了,大家慢慢聊。」琬琬對大家點點頭,牽著小女孩進房。
在床上安頓好,小柊靜靜看著她最喜歡的琬琬阿姨。
無論什麼時候看到琬琬阿姨,她永遠是那麼親切樂觀,嬌小的身材、圓圓的眼睛和臉蛋看起來十分可愛,一點都不像二十七歲的大人。可是小柊知道,如果她說出來,琬琬阿姨一定又會搖搖手指,晃晃腦後的馬尾巴告訴她:「阿姨可是跑過很多地方,做過很多事的哦!」
「阿姨,如果有醫生肯幫我開刀的話,我就可以上學和打球了嗎?」小小人兒期盼地望著她。
「當然囉。」蕭琬琬溫柔地撫著她的發。
小攙的病歷已經送到國際兒童器官移植組織去比對,希望能早一步找到和她相符的捐贈者。
「阿姨,到美國治病是不是很貴?阿媽說,如果他們最後找到美國醫院要幫我開刀,我們家裡一定沒有錢的。」
自從爸爸在她兩歲那年車禍死掉之後,家裡只有媽媽一個人在工作,還要給她治病,還要照顧阿媽,小柊小小年紀已經品嚐到現實的艱辛了。
「小柊不必擔心這個,阿姨一定會想辦法讓妳把病治好。」她輕揉小女孩的頭頂心。
等小女孩入睡,琬琬回到客廳,大家都已經離開了。鄭美慧坐在原位,盯著窗外的景致發呆,奶奶也安靜地坐在客廳一角,滿足皺紋的臉龐有著認天知命的神色。
「鄭姊。」琬琬輕喚。
鄭美慧立刻回過神。
「鄭姊,昨天小柊去檢查回來,醫生怎麼說?」琬琬在她對面的空位坐下來。
「醫生說,現在除了換肝已經沒有其他的方法了。」鄭美慧扯一下嘴角。「如果用活體捐贈,小柊五親等以內的親戚都檢查過了,沒有一個人和她相符……」
「半年前里長不是募了一筆款,讓妳帶小柊去美國做檢查嗎?那邊的醫院怎麼說呢?」蕭琬琬問。
美慧安靜地收拾一下茶几上的書報。
「鄭姊?」
「我昨天接到消息,有一個重度昏迷的小孩目前住在加護病房裡,很有可能腦死,他的父母已經同意到時候願意捐出他的器官。那個小孩和小柊的比對是符合的。」她慢慢抬起頭。
「什麼?那太好了!」琬琬隨即對自己竟然因為另一個小孩的死亡而感到開心,微覺罪惡感。「總之,我們趕快帶小柊出國吧,如果時間拖延到,那就不好了!」
鄭美慧卻反常的安靜。
「鄭姊?」琬琬連忙喚。
「動一次換肝手術,那間醫院的收費是四十萬美金,這還只是手術的部分而已,後續還有回診、醫藥費、我們待在美國期間的生活費,加一加起碼要六、七十萬美金。我只是一個小會計而已,一個月三萬八的薪水支持一家已經很艱難了,我哪來的兩千多萬台幣讓小柊去美國做手術?」母親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小柊沒有醫療保險嗎?」蕭琬琬一怔。
「她出生沒多久就病了,保險公司若不是不願意承保,就是開出超高價的保費,她父親不久之後又走了,我一個人根本負擔不起,後來小柊的醫藥費都是靠全民健保!除非在台灣就能換肝,不然,我真的不知道到哪裡去生出那筆天文數字的醫藥費。」
「剛剛里長他們不是說要再幫我們募款,讓小梅去美國動手術?」一直靜坐在旁邊的奶奶突然開口。
「我一講到六十萬美金,每個人眼睛都直了,而且還得在這幾天內就趕快募到,哪個人敢拍胸脯保證?」
婆媳倆一齊陷入沉默。
「鄭姊,妳帶小柊去美國吧。」琬琬突然抬起頭,清澄的黑眸裡透出堅毅。「錢的事妳不用擔心,我有辦法!我來幫小攙籌那六十萬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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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線響起的時候,紐約最權威的律師之一——老愛德正在和他最重要的客戶開會。
當年認識章柏言一家人,愛德只覺得是多交一個朋友而已,沒想到這位全美最大香料集團的領導人著實替他的事務所招徠不少客戶,如章柏言的好友符揚、符揚的朋友汪迎鎧等等。
「希娜,我說過我正在和柏特開會,不要打擾我們的。」
「可是,這通電話你應該會想接。」他的秘書小心翼翼地說。
「是誰打來的?」愛德不禁白眉一挑。
「是一位蕭小姐從台灣打來的,她自稱是汪先生的前妻,想和他的律師談一談。」
汪的前妻?愛德眼睛一瞇,章柏言的眉一挑。
「咳,柏特……」老人清了清喉嚨。
「我明白,你忙吧!我先回公司,其他的下次再談。」章柏言彬杉有禮地起身。
汪迎鎧,那個玻璃迷宮的執行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