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迎鎧爬了下頭髮。他確實沒有和那個女人上床的意圖,但是長久的禁慾生活,讓他確實有順勢解放的想法。
不過,用自己的手或另外一個女人的手,又有什麼差別呢?起碼他沒有真的和她發生肉體關係!
「好吧,如果妳不喜歡我去應酬,以後我不去就是了,這樣好嗎?」
琬琬一看他的神色,就明白他還是不懂她在意的是什麼,他只是要哄她別生氣而已。
他以為「只要她不喜歡」,他不做就是了,但是她希望他的「不做」並非只是為了她不喜歡而已,而是他自己應該明白他不能做的原因——這是一個男人對於婚姻應該有的忠誠。
「我現在無法談這個!」她沒有辦法去想他剛才還裸露著胸膛,讓另一個同樣赤裸的女人跪在他身前,捧著他的鼓起。
現在和他討論婚姻與責任的問題,太……褻瀆!
「艾倫、艾倫·湯普森……」她努力搓著自己的雙臂,連講話聲音都微微發抖,彷彿不勝寒冷的模樣。
「他去找妳做什麼?」汪迎鎧眼神凜冽起來。
他念在那小子只是一念之差,所以讓警察拘禁了他幾個小時就放他走了,沒想到那小子不但還在賭城逗留,甚至找上琬琬。
琬琬看著他眸中的陰冷,心頭一寒。她的聲音突然平靜下來,直直地看進他眼底。
「艾倫告訴我,他的父親是被你設計的,這是真的嗎?」
她的神態突然恢復鎮定,汪迎鎧反倒毛起來。
「琬琬,他的父親和我是敵對的立場。」他仍然是柔和地與她說話。
「不,他父親和你不是敵對的立場。他父親只是一個普通的高階主管而已,即使將來任何人聘他來當玻璃迷宮的執行總裁,他也只是聽命行事。」
「琬琬,商場上太多灰色地帶,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在保護我自己;如果我不保護自己的話,今天在電視上被打成過街老鼠的人就是我了,妳寧可看見這樣的結果嗎?」
她神色恍惚地走到沙發前坐下來。
「你可以因為任何人擋住你的財路而移除他,但是W.H.湯普森不是那個真正擋你路的人,玻璃迷宮的董事會才是;你傷害了湯普森,他們仍然可以另外找一個人來,那你把矛頭對準湯普森的用意何在呢?」
「琬琬,我必須讓他們明白我的立場,我不打算不戰而降!」汪迎鎧握住她的手。
「所以你就拿湯普森開刀?」她看著他。「阿鎧,他不是一個白紙黑字的名字而已,他是一個有血有肉,有妻有子的男人;因為你的一時之想,他變成一隻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他的妻子想離開他,兒子在學校受到恥笑,甚至想要殺你報仇,連他自己都有輕生的想法。」
「一個會隨易放棄自己生命的人,我並不認為自己對他有責任。」除了對她以外,汪迎鎧對任何人的心腸都很硬。
「我知道在商場上,打擊對手無所不用其極,但是他的家人是無辜的……」琬琬抽回自己的手。
「琬琬,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好人與壞人,很多人是站在中間的灰色地帶,我就是知道妳一定無法瞭解,所以才沒有把這一切告訴妳。」
「你常說我天真,或許我真的是太天真了,在我的世界裡,一個認真工作的好人不該得到這樣的待遇,一個好丈夫、好爸爸也不該得到這樣的待遇……」她直直地看著他。「請你老實回答我,班尼被米高梅開除的事,和你也有關係嗎?」
汪迎鎧頓了一下,這種事沒有什麼好瞞藏的。
「嗯。」
「為什麼?」
「他對妳有非分的念頭。」他簡單地說。
「所以你就害他失去好不容易得來的工作,像害湯普森一樣嗎?如果哪一天,我做了什麼惹你不開心的事,你是不是也要這樣對付我呢?」
「琬琬,我永遠不會傷害妳的,妳應該明白這一點。」他柔聲道。
「但是,你已經傷害我了啊。」她傷心地說。
「琬琬……」
「你以為,只要對我一個人好就夠了,但這是不夠的。婚姻不只是這麼簡單而已,它還包括了信任和忠誠。」
「我說過了,如果是應酬的事,妳不喜歡,我不再去就是了。」他煩躁地理一下頭髮。
「其實無論哪一件事都只證明了一點:我們的觀念差太多了。很多你以為不重要的事,我會在乎,而我覺得重要的事情,你就是無法明白它的意義。」她淒然說。「我曾經以為日子這樣過下去也沒有什麼差別,但是,我錯了,它確實是有差別的。」
「琬琬……」他還想再說什麼。
那剔透如水晶般的雙眸,如今盈滿迷濛淚水,再也無法恢復以往澄澈清明。
「對不起,阿鎧,我不能再和你一起了。在我的心裡,你已經不乾淨了!」
第七章
兩年後 台北淡水
「小皮球,香蕉油,滿地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黃昏秋陽灑在路旁的小空地上,幾個小朋友甩著跳繩,讓同伴一蹦一跳的穿梭。
旁邊的籃球區,五、六個青少年分成兩團玩鬥牛,微風輕柔拭去他們額上的熱汗,旺盛的生命力源源不絕從每個小孩的身上迸散而出。
「小柊,妳走得動嗎?要不要阿姨背?」琬琬牽著一隻瘦弱的小手,慢慢從空地邊緣走過。
「不用,我可以自己走。」小女孩的音量與她的身型一樣微弱。
走離空地之前,小女孩以羨慕的眼神看著奔跑的小朋友們,這是她短短七年的生命以來最渴盼做到的事,卻極有可能永遠不能夠了。
琬琬感覺到她的視線,心頭一酸,手用力握緊。
她是在兩年前認識小柊母女的,當時她在一家五星級飯店服務,小柊的媽媽牽著她一起來用歐式自助餐。
琬琬一眼就被這女孩吸引住。
她整個人看起來虛弱無力,只能靜靜地坐在位子上,等母親為她取來各式各樣的糕點,然後她也不能吃太多,每樣頂多含一小口而已。然而,從頭到尾,她的眼中都有著不熄滅的求生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