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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舒柏昀穿著FENDI淺白色短裙小禮服,左邊坐著植村廉介,右邊則是安德烈。植村廉介是台日混血兒,小時候曾短暫在台灣念過書,目前則在大阪醫院擔任精神科醫生,他們三個人多以中、英文相雜溝通。

  之所以會參加這場拍賣會,是因為植村廉介想參觀日本江戶時期以陶瓷打造的蒸餾式咖啡機,而舒柏昀在意的是梧清秋的油畫最後會被誰買走。現在,台上正在拍賣明清時期的骨董花瓶,這是他們三個人都不感興趣的藝術品,於是自顧自地聊起來。

  「也就是說,上課鐘響了以後,大學教授不滿意學生的出席率,正在請班代點名,然後他對班代說:有沒有應到的未到?結果班代表說:抱歉,教授,我沒有聞到。」安德烈語氣平穩,笑著說了一個有顏色的笑話。

  植村廉介立刻聽出他話裡的雙關意味,斜看他一眼。

  「你竟然在女士面前說:有沒有陰道的味道?安德烈,我看你愈活愈退步了,像個還沒長大的國中生。」

  「沒關係,我不介意。這個笑話我聽他講過好幾遍了。」舒柏昀面不改色地說。

  「妳怎麼能忍受他?」植村廉介問。

  「我不得不忍受他,因為他是我好友的主治醫師,只要他開刀的時候不要不小心把這種愛說笑話的病傳染給病人,我想我們沒有反對他的理由。」舒柏昀理智地說。

  「我對骨董沒興趣,那個花瓶看起來頗丑。還有為什麼一台咖啡機要賣上千萬,開什麼玩笑!最新開刀器材也沒這麼貴。」安德烈顯然對拍賣會一點也不感興趣。

  「OK,既然這樣,安德烈,你何不起來去飲料區幫柏昀倒一杯飲料?」廉介建議。

  安德烈二話不說地馬上離開,他也正想去透透氣。

  接下來,輪到梧清秋的油畫。場內競標的氣氛愈來愈熱,隨著價錢不斷往上攀升,舒柏昀覺得那些數字就像是輕揚的音符,說不出的好聽,尤其在對比畫家生前想賣出一張畫餬口的艱辛之後。

  第一張油畫在買家們一路加碼追價之後,最後落槌定案,成交價兩百三十萬。熱烈的掌聲頓時響起,眾人的目光落在那名買家身上,令舒柏昀錯愕的是,那人竟然是岑子黎。

  岑子黎和羅涵坐在拍賣會場的左側,舒柏昀和廉介則在右後側,中間隔著許多人許多座位,彷彿隔著山與海,切開了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接著,連續四幅油畫全被岑子黎買走。錯愕之餘,舒柏昀開始不高興起來。導因於她想起岑子黎說過他不買還活著的藝術家作品,他們死了,作品才開始有價值,而他所謂的價值,只是那些以金錢堆砌出來的數字。這是她嫌惡的主因,更不要說他收購的目的極可能只是為了抵掉龐大稅金。

  當台上正在拍賣〈在公園的女人〉,價錢停留在三百五十萬就上不去了。即將落槌之際,舒柏昀衝動地舉起手表示願意接受三百八十萬的價格,廉介訝異地瞪著她。

  「柏昀,這太誇張了吧?」

  岑子黎願意出四百萬,舒柏昀不顧廉介的警告,硬是喊價四百五十萬;岑子黎這邊加碼到五百萬,照理應不會有人再跟他競爭才對,因為價錢已高出市價太多,然而舒柏昀終究是豁出去了,她就是不想把鍾愛的那幅畫讓給冷血的岑子黎,她不認為他會欣賞畫裡的真意。

  價錢標到如此高昂的地步,連岑子黎都好奇起來,順著眾人的視線,岑子黎發現和他競標的人竟然是舒柏昀,他微挑著眉,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和他作對,接著他明白了,原來她根本搞不清楚整個狀況。

  「五百七十七萬,一次。」

  台上主導拍賣者的眼睛看向岑子黎和羅涵這方,似詢問他們是否有意加價搶標,羅涵遵照岑子黎事前交代,不管價格多少都要買下梧清秋的畫作,她正要舉手,卻被岑子黎阻止下來。

  羅涵疑惑地望著岑子黎,只聽見他冷冷說:「讓給她。」

  「五百七十七萬,三次。」落槌確定,買家是舒柏昀,眾人掌聲四起,紛紛以欣羨的眼光投向她。

  剛才競標的過程令舒柏昀熱血沸騰,有一種非到手不可的憤慨。現在聽到五百七十七萬的數字,她才開始有實際的感覺,猛然感到五雷轟頂。

  不僅廉介以驚訝的眼神瞪著舒柏昀,就連剛回到座位的安德烈也震驚地瞪著她。

  「不會吧,小姐,不是○七七,是五七七萬耶。」安德烈無法置信地叫道。

  醫生的收入雖比一般上班族高出許多,但舒柏昀才工作一年就花了五百七十七萬買下一幅油畫,這也超出她的能力太多了吧。

  「到底她是受到什麼刺激?不是說好來參觀的嗎?怎麼競標起來?」安德烈問廉介。

  廉介不理解地聳肩,剛才競標的過程,舒柏昀整個人宛如中了魔邪,完全不聽他的阻止。

  「我嚴重懷疑她被富商包養。」廉介開玩笑的說。

  接著,他們男人一人一句取笑舒柏昀,後者宛如受到驚嚇,正呈現呆滯狀態,隔了一晌,舒柏昀清醒過來,叫道:

  「天呀,我破產了。」轉向安德烈求救:「拜託你一定要借我錢。」

  安德烈不以為然的搖頭,感歎說:

  「我一直以為妳很理性,沒想到妳也有昏頭的時候,怎麼變得跟我家女人一樣愛亂買東西?」安德烈的母親和妹妹是出了名的花錢機器。

  而岑子黎早在梧秋清畫作拍賣結束之後離去。轉眼間,台上已經在拍賣以陶瓷製成的骨董咖啡機,只見廉介雙眼發亮,渴望地緊盯台上的咖啡機不放,安德烈斜看他一眼,警告地說:

  「廉介,你不要和舒柏昀一樣也瘋了,這台咖啡機底標一千一百萬。」

  廉介只好歎氣,真希望自己有舒柏昀剛才那種豁出去的豪氣。

  對舒柏昀來說,破產不是最大的打擊,接下來當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將受到更大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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