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鍵點並非只是錢,我確實可以找到條件比妳更好的對象,但我不想在龐大家族面前承認被妳愚弄。至於妳,既然身為我的未婚妻讓妳這麼痛苦這麼煩惱,妳當初為什麼要對我說謊?難道我不應該讓妳承擔後果嗎?我不在乎我們個性不合、價值觀不同,結婚後再離婚對我來說也無所謂。」
「但我不想結婚。」舒柏昀抗議。「這個後果對我來說太沉重了。」
「抗議無效。」岑子黎以手指抬高她的下頷,直盯著她的雙眸。「早知如此,妳就不該破壞我的計畫,混進來欺騙我。」
話說完,岑子黎放開她,轉身離開,留下既錯愕又感到無奈的舒柏昀。
*** *** ***
在五星級飯店裡,某伺服器網路公司和T大醫學中心正在舉辦救助癌症病童的募款慈善晚宴。
晚宴的氣氛隆重卻有些無趣,不知何時講台已淪為政治人物政見發表會的舞台,大概是演講者捐出不少錢,趁機宣傳自己吧。
突然,會場響起連續不斷的B.B. CALL聲音,連坐在舒柏昀身旁的安德烈的CALL機也響了起來。現場中一位外科醫生打電話回醫院,一聽說高架橋上發生連環車禍,大型客運車翻覆,多名乘客輕重傷及死亡的消息,立刻站起身準備回醫院。
接著,所有的外科醫生全部火速離開會場。安德烈連向舒柏昀打聲招呼的時間都沒有,一轉眼,舒柏昀已不見安德烈的身影。
會場瞬間空下許多座位,台上讓人感覺無趣的演講者不知何時已下了台。舒柏昀花了十萬元買下一位年輕畫家的抽像畫,正準備取畫付款後離開會場,沒想到卻在臨時的櫃檯旁遇見小兒科醫生范廷樺。
看著舒柏昀掏出信用卡刷卡,范廷樺打聲招呼後問:「妳買了什麼?」
「畫。」舒柏昀簡短回答,她無意和范廷樺閒聊。
「我也買了一幅畫,是侯歇的抽像畫。」范廷樺語氣輕鬆地。「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妳很喜歡他的畫作。」
舒柏昀抬睫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說:「是嗎?那很好。」
她記得第一次遇見范廷樺是在飛回台灣的華航客機上,當時天候不佳,機場上空的氣流不穩,飛機在天空盤旋許久才安全降落;在未順利降落之前,飛機飛得驚險,起起伏伏,乘客縱使繫了安全帶,卻仍不免緊張;他們剛好坐在緊鄰的座位,一開始只是為了放鬆心情聊天,後來才知道兩人都是醫生,也才知道他們正好在同一間醫院工作。
除此之外,他們有許多嗜好相近,包括收集奇形怪狀的設計品、聽古典音樂和喜歡超現實主義的畫,她愛比利時畫家馬格利特,他愛西班牙的達利。
曾經有一度舒柏昀覺得范廷樺是上帝為她特別訂做的情人。談吐幽默、興趣相同,兩人溝通起來完全沒有障礙;接著才發現,遇見他,根本是上帝在開她玩笑。
那時,舒柏昀剛回台灣不久,根本不知道范廷樺已婚,而且妻子懷了孕。不管范廷樺在她面前是選擇性說謊還是選擇性失憶,他從頭到尾都不曾提過自己已婚的身份。
如果不是醫院的護士暗示她風度翩翩的小兒科醫師是已婚身份,舒柏昀恐怕到此時還被蒙在鼓裡。總之,事過半年,她早已走出失戀的傷痛,一點也不想要和眼前這個前男友再有任何瓜葛。
「我到現在仍然經常想起妳。」范廷樺附在她耳邊輕聲說。
感到他靠得太近,舒柏昀退開一步,側身看著他,壓低聲音說:
「我會把這句話視為一種騷擾。」
「妳為什麼換手機號碼?妳在躲我嗎?」范廷樺戴著銀邊眼鏡,一臉斯文的凝視著舒柏昀。
「不,不是,我沒必要躲你,你對我構不成威脅。」舒柏昀更換手機號碼是因為從上個月開始她經常在半夜接到沒出聲音的電話,卻又對這樣的情況無計可施,迫於無奈,只好換號碼,完全和他無關。
「是嗎?我以為妳在躲我。」
「我沒有。」舒柏昀簽下信用卡帳單,囑咐服務人員把畫送到她家,然後就打算離開會場。
范廷樺輕拉住舒柏昀的手臂,她愣了一下;他牢牢地握住她的手,眼神含著無限柔情,說:
「妳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我還有話要跟妳說。」
舒柏昀不想惹人注意,這裡有太多他們醫院的同事,她不動聲色地甩開他的手,逕自走到會場外走廊角落處。
站在走廊敞開的窗戶前,舒柏昀凝視著范廷樺。
「你想說什麼?」
「我離婚了。」
「我聽說了。」
「我是為了妳離婚的,如果不是遇上妳,我不會……」范廷樺深情款款地說。
她低垂著眼,沒有直視他盯住下放的視線,語氣輕柔地說:
「我很遺憾。但這改變不了什麼。」
「我想知道我哪一點比不上岑子黎。」高大挺拔的范廷樺碰觸她纖細的肩,情緒激動地要她看著他。「我要妳告訴我答案,好讓我死心。」
岑子黎剛坐上電梯到達宴會廳這層樓,他是受到舉辦廠商的邀請前來參加這場慈善義賣活動,參與這類活動不僅有助於公司的名聲,還可以將捐款的錢拿來抵稅,算是一舉兩得。
只是岑子黎沒料到他只是到走廊透口氣抽根煙,竟會聽見自己的名字,更目睹舒柏昀和范廷樺在轉角處談話。
照理來說,岑子黎應該離開,可是他卻又對他們談話的內容好奇,於是選擇不動聲色站在原地。
舒柏昀看著范廷樺,眼神中有些許感傷,語氣卻極嚴肅──
「你很清楚,我們會分手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怎麼會和岑子黎無關?我們才分手沒多久,妳就和他訂婚,時間太匆促了點,我不覺得妳會愛上像他那樣的男人。」
自從在雜誌上意外看到舒柏昀穿著訂婚禮服的照片,范廷樺到現在還是無法接受她和岑子黎訂婚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