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緣來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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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41 頁

 

  「是啊!」很欣喜她的強烈反應,撫摸她削頰上的瘀青,「妳都告訴我了。所有妳擔憂的事都過去了,以後,妳可以隨心所欲在我那裡過夜了。」

  「過夜?」沒幻聽吧?他指的是哪一種形式的過夜?

  圓睜的眼眸實在令他氣餒,他暗自振作,加以附註道:「對!過夜,一起就寢的那一種。」

  她摀住嘴,眼睫匪夷所思地搧個不停,他還喪氣地發現她微微挪移臀部想保持距離,礙於打了石膏的左腿不良於行,沒能成功。

  「當然,」他無奈地為這句話解圍,「那得等妳好了再說了。」

  她毫不遮掩地鬆了口氣,看得他微微動了怒,為了轉移目標,他搜尋著房內有什麼值得為她打點的事,不料她先開了口,為難帶怯地,「可不可以麻煩你,請護士小姐進來?」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他緊張地往她身上摸索,她忙用手擋。「沒、沒有,我只是……躺了幾天了,感覺不太清爽,想清潔一下……」

  他立即會意。「也對,妳出事到現在滿四天了,還沒洗過澡,的確是很不舒服。」

  他極其自然地走進浴窒,她不解地等候。一會,他出來時手上多了一盆清水和一條新毛巾,謹慎地將之置放在活動餐檯上,把毛巾浸濕、扭干。她呆望著他,「章先生,你在幹什麼?」

  「替妳擦澡。」動作、回答,一氣呵成。

  她全身僵硬,千百個拒絕的字彙在喉嚨打轉,沒有一個說得出口──會不會傷了他的心?他們曾經很親密,他只是在做他該做的事,沒什麼大不了,她得習慣,他是個正人君子,絕不會不禮貌……

  當白色罩衫被往上掀翻,即將袒露胸部那一秒,她終於勇敢地表達了意見──用尖叫。

  *** *** ***

  薄荷站在一旁觀看了許久,久到手裡的養生茶都涼了,被觀看的人才放下手裡的剪子,擦了擦汗,撐著石膏腿坐上身後的輪椅。

  「咦?幹嘛跟幽靈一樣站著不出聲?」她回頭發現了呆愣的女人,莫名地問。

  「妳在修剪薔薇花苞?」她足不出戶一個月了。

  「是啊!花苞留中間幾個就好,太多開得不夠好,一定得剪。」回答得理所當然。

  「妳叫小貝來替妳插花?」地上有零散的土粒、有枝苗翻種過的痕跡。

  「這不叫插花,叫移植。我看靠邊這一小塊地空了點,叫小貝幫我分種了一枝南天竹到這裡。真奇怪,我沒事搞個花園做什麼?」敲敲自己腦袋。「不過長得這麼好看,心裡也高興。」

  薄荷將茶放進她手裡,小心翼翼地問:「妳知道怎麼照顧這些花?」

  「不就是這樣?需要很多常識嗎?」她喝口茶,皺皺鼻子。

  「薄芸,」半矮下腰和她平視,美眸轉溜著。「妳知道怎麼照顧這些花,妳卻忘了為什麼蓋這小花園?」

  她偏過臉與薄荷相望,靜默了一陣,才瞇眼問:「別告訴我是為了他?」

  「就是!」

  「我瘋了?」

  「妳那時瘋的不只這件事。」

  「……」

  「你曾在這裡和他吻得忘我,卻在醫院把他當歹徒看,妳是怎麼搞的?」

  「我不是故意的。妳會讓個陌生人把妳看光嗎?」她委屈地辯解。

  「他不是陌生人,妳以前千方百計要把我和他湊成對,對他推祟極了,他好在哪裡妳比誰都清楚。對!我知道妳不是故意的,妳摔成這樣我也很難過,但是當所有人都告訴妳他是妳的情人時,妳可不可以表現得積極點,給他一點適當的回應?」咄咄逼人到目射炮火。

  「薄荷妳不講理,我怎能對不熟的人做那種事!」

  「我的天!」手掌撫向額頭,「妳應該順便把我給忘了,我就可以把妳丟出大門讓他收拾妳,吃喝拉撒睡都由他經手,看妳躲到哪!」杯子一搶,半杯茶灑在石膏腿上,氣呼呼離開後院。

  「真狠!幸好老天保佑!」她撇撇嘴嘀咕,重新欣賞幾分鐘前才移植的南天竹。稍後,耳邊自然而然出現了叮嚀,「薄芸,不是這樣做,分株種一排時要注意距離,預留空間足夠枝葉才能長得勻稱……」

  「這空間不夠嗎?」她不假思索答,霎時心頭一驚,有人耐心地教導過她,她並非原本就懂的。

  「可是就是連不起來嘛!」她頹喪地捶一下扶手。

  好像作了一場精采的夢,醒來什麼都記不起來的惆悵和失落感。

  那天她在醫院失控地尖叫,惹來護士探詢後,為了怕影響她的情緒,章志禾再也不頻繁出現了。她回家療養後,聽薄荷說,睡夢中他來看望過她,拿了幾盆綠油油的香草放在床頭便離開了。

  章母來過一次,和她進行一場她不理解的對話後也失望地走了。楊仲南更是不可理喻,在她面前大加數落她的罪狀,包括在他酒裡下藥,拿盆花砸破他的頭,讓他左眼掛黑輪,以及最古怪的一條──讓章志禾中箭落馬,卻又翻臉不認人!

  小曼一臉惋惜地說:「喂!妳真的甩了人家啦?不必吧!假裝啊,假裝妳會不會啊?跟演戲一樣啊!」

  只有她的父親,虎目含淚地對她大加激賞,說這條腿斷得好。「我替小叔謝謝妳了,妳是個不忘本的好孩子!」連加害兇手也不追問了。

  「真是奇了,除了爸爸,好像每個人都在怪我,我是倒楣的病人吔!」她沮喪極了。

  她勾住靠牆而立的枴杖,吃力地站起來,每走一步,片斷的隻字片語像跳針的唱片,不連貫地在腦海中浮現,近日常如此被困擾著──

  「笨女人,這兩種葉子差這麼多,怎麼把它全給剪了!」是單眼皮的傢伙在罵她。

  「報告拿回去,明年再來吧!」是無情的教授扔了她的報告。

  「喂!幹嘛又跑到九樓去?妳又不是風華廳的!」是水晶酒店的小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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