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一點也不想知道我真正的意願嗎?」是──章志禾!
什麼意願?
她忽然倉皇起來。
到底是什麼意願?
「如果所有的喜歡,會讓妳不快樂,我就說不!」也是章志禾。
所以他決定放手?她有多久沒見到他了?他恨她嗎?
胃無端地翻攪起來,她想不起來更多,只是覺得著慌、焦躁、心悸,彷彿有一項非常重要的東西忘了放在哪裡──
「薄荷──」她扯著嗓子喊。
「怎麼了?」緊張地衝過來。
「帶我去找他!」沒頭沒腦的。
「做什麼?」難道想起來了?
「他拿了我的東西!」
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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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暫停對外開放營業的「天堂」十分熱鬧,無論是跟著爵士樂自在起舞的、在吧檯邊高談闊論的、或是在包廂內醉躺的,全是曜明設計的員工。
為了慶祝公司成立三週年,業績突破預期,楊仲南把自己的私密地盤出借舉行慶祝會,自己擔任調酒師,親自服務公司員工一晚。
當薄荷穿過人群,擠到吧檯喚他時,他抓起一堆杯子,故作嗔狀責備,「美女,妳說七點前會到的,我快忙翻了!快進來幫忙!」
「沒辦法啊,你不知道搞個膝蓋不能彎的人上車有多累人!」她呼出一口氣。
「妳把腦袋當機的女人給帶來了?不是吧?來表演一段石膏舞?」說完仰頭哈哈大笑。
「楊仲南,少幸災樂禍,一切都是你的錯!」她板起臉。
「是是是!我的錯!人呢?」憋出正經相。
「在走道等著。章志禾到了吧?」
「到了。怎麼關心他起來了?」他指指休息室那扇門,神色有異。「來之前先說一聲才對,這麼突然──」
「有什麼突然的?他們本來就是情侶!」媚眼一瞪,又鑽回人群去攙扶拄著枴杖的薄芸。
他悄悄將背後的門推開一條縫往裡覷看,嘴角溢笑,返身樂不可支地調製那缸獨門雞尾酒。不久,兩個女人慢吞吞晃到吧檯旁,他露出友善的面容,對穿了長裙遮掩傷腳的薄芸道:「好久不見,待會賞個臉請妳跳一支舞。不過先說好,枴杖不能上場,我不想吃妳悶棍。」
「楊仲南!」薄荷一聲嬌叱,他收起嘻皮笑臉,聳聳肩。
「進去吧!他在裡面。」非常周到地鬆了門把,敞開一個人的寬度。
薄芸一拐一拐地走在前面,整個門因而洞開,裡面的場景一覽無遺──一對俊男美女,倚著茶几對坐,全神貫注地看著攤在桌面上的大型藍圖,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專業話題。茶几很小,兩個人的頭快碰在一塊,並不旖旎,但感覺得出彼此的熱絡和熟悉。
薄荷一震,忙回頭將正津津有味看好戲的楊仲南拉得遠遠地斥責,「你是怎麼搞的?我讓你請章志禾來輕鬆一下,沒讓你叫他帶女伴來。這下可好,要怎麼收拾?」
「這個人妳不瞭解,他從不和一堆人玩鬧來放鬆自己的,如果不是看在算是公司元老的份上,他根本不會踏進這裡一步,既然工作忙不完,又盛情難卻,乾脆和工作夥伴一道來。人來啦,酒也喝了,至於接著他們高興做什麼我就管不著了。」眉開眼笑地解釋完,急忙又拉著她回到好戲現場。
休息室裡的人顯然被出現在門口的女人震懾住,齊齊站起來,驚奇地望向薄芸。她蹣跚地跨步,表情本是迷惑,接著出現詫異和近似衝擊的神態,她甚至微微屈腰,摀住小腹,狀甚不適。薄荷將隔音門帶上,向前低問:「沒事吧?」
「我胃不太舒服,我好像──」見到了熟人!
緊咬住唇,直起腰桿,不再說下去,繼續前進,一步一頓,她面向女人,目不轉睛,笑著問候:「蔡小姐,妳好。」
鴉雀無聲中,蔡昀芬很快地鎮定,輕啟朱唇:「薄芸,妳好,好久不見,石膏什麼時候拆掉啊?」
像是聽而不聞,她陷入默想,胸口一陣劇烈起伏,不久,轉向章志禾,面龐交織著未及解讀的各種情緒。
「妳──」她竟然認出了蔡昀芬,他依稀從她眼裡看出了什麼。
她突然小聲喚:「你靠過來一點。」
他大惑不解,仍舊依言附過耳朵,她湊近他,在耳畔呢噥了幾句之後,他乍然瞠目,俊秀的臉由隱隱的激動化為顯而易見的喜悅,不管有多少雙眼睛注視他們,他張開雙臂,將她一摟入懷,箍得她快要透不過氣。
楊仲南霧裡看花,在薄荷頭頂悄聲問:「妳猜她說了什麼?」
「我怎麼知道!」她扯住楊仲南的手轉身道:「吧檯沒人,外面的人要斷糧了,走吧!」
「妳真的沒聽到她說什麼?」走出那扇門,仍鍥而不捨地問。
「你真多事!」
「她說啊──」緊跟著走出休息室的蔡昀芬露出妍麗的笑容,複述一遍耳尖的她捕捉到的耳語內容,「章志禾,你不是答應過我,我們暫時分開的一段時間,你都不會和任何人相親嗎?你不守信用!」
*** *** ***
她轉動輪椅,往前方頎長的背影靠近,男人在整理花架上垂懸的籐葉,聽聲辨人說道:「說吧!有什麼事?」
她舔舔下唇,若無其事地問:「你要出門了?」
含著笑意。「嗯,每天都這時候出門不是嗎?」
「今天課不多吧?」
「不多,只有兩堂。上星期不是給妳課程表了?」
「喔,差點忘了……文學院的工程開始了?」
「開始了。」
「那……現在這段時間,不必很常開會了吧?」進入正題了。
兩手一停,轉身看著她,「有些細節得和工作小組配合,或是做修正。怎麼了?」關心地彎腰俯察她,「我得到學校去一趟,待會劉嫂就過來幫忙了,不必擔心做不來家裡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