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很準!」敏柔吃驚地眨了眨眼,好奇心全被勾了起來。「那你看看我,你能看出什麼嗎?」
「我說了您可別著惱。」船主呵呵一笑。
「不會,說吧。」她大方地笑笑。
「您是女扮男裝吧?」
此言一出,敏柔呆了呆,貝蒙則是大笑了幾聲。
「其實這也不難猜,你一定看見我的耳洞了。」敏柔不以為然地說。
「我老人家眼力不好,那麼丁點的耳洞我倒是沒看見,我看的是您的手。」船主胸有成竹地說。「您這雙手是讓人服侍慣的手,細膩圓潤,東西沒送到您面前,您不會輕易動手。再聽您說話的聲嗓、您走路的模樣,還有一出手就是碩大的東珠,肯定您不是親王府就是貝勒府裡養出來的格格。老人家我是不是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呀?」
敏柔張口結舌,除了沒真正猜中她和碩公主的身份,但也確實相差不遠,她這下子完全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老人家見多識廣,我們這點小把戲哪裡瞞得過你。」貝蒙笑了笑。
「帶著王府格格私奔,你膽子可不小呀!」船主一臉心知肚明的表情。
私奔引貝蒙和敏柔一愕。
「我們不是私奔,我們是……」貝蒙想解釋,但那麼複雜的前因後果,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的。
「私奔是什麼?」敏柔疑惑地問。身為和碩公主,能讀的閒書和雜書不多,「私奔」這個只在風花雪月書中才會出現的詞,對她可是陌生得很。
「連私奔是什麼都不知道,就和情郎逃了出來?」船主笑道。
「老人家誤會了,我不是她的情郎!」貝蒙的語氣又衝又重。
「情郎?」敏柔聽明白了,忍不住格格笑出聲來。「原來我們兩個看起來像私奔的情人,卻不像兄弟呀!」
貝蒙可不覺得好笑,他不過是被她威逼,不得已才陪著她冒險的,在龍珠安然回到他身邊以前,他絕不希望和她之間牽扯進太多兒女私情,畢竟日後兩人終有分道揚鑣的一天。
「私奔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我老人家不會告發你們,放心吧!」船主笑呵呵地輕拍貝蒙的手背。
貝蒙頓覺啞口無言,再解釋下去只怕愈描愈黑。
「老人家,船上有酒沒有?」他突然煩躁得要命。
「有有!好極了,終於有人可以陪我喝酒了。」船主臉上炸開了一朵花,忙起身從艙底搬出一罈酒來。
「有酒呀,我也喝一點。」敏柔喜孜孜地討酒喝。
「不行!」貝蒙重喝。
敏柔嚇一跳,船主也奇怪地看他一眼。
「喝一點有什麼關係?我酒量還不錯。」她伸手要拿酒杯。
「我說不行就不行!」他從中攔截下來,把酒杯扣在手中。「酒後亂性」這句話突然躍進他腦海中,他忽然萬分後悔為什麼要提議喝酒了。
「為什麼不行?我渴了!」敏柔氣惱地瞪他一眼。
「渴了就喝水,不許喝酒就是了。」他平淡的語氣蘊含著令她無法抗拒的威嚴。
「你敢阻止我?」她火氣上來,跟他卯起來了。
「我就是敢!」他一用勁,酒杯頓時在他手中裂成碎片。
敏柔呆愕至極,連船主也嚇得張大了嘴。不過是喝個酒嘛,為何要搞得這麼緊張兮兮?
「不喝就不喝!」她氣極,站起身走到窗前,瞪視著已經快要完全沉入江面的紅日。
這輩子除了皇太后和皇上,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她的,不過說也奇怪,這也是她生平第一次被得罪了還產生一種莫名興奮的感覺。
「欸,慢點喝,這麼灌酒很容易醉的!」
她聽見身後船主不住勸飲的聲音。他不是酒鬼吧?不許她喝酒,原來只是想一個人獨吞嗎?她沉著臉胡思亂想。
忽然,在淡淡的餘暉中,她看見不遠處的江面上駛來了幾艘船,不知怎麼的,這幾艘船在昏黑的江上飛快駛來,讓她有些不安。
「老人家,有船過來了。」她不自主地壓低聲音。
「有船?」船主走到窗前瞇眼遠望。「看樣子好像是官船。」
聽見「官船」兩個字,貝蒙立刻站起身,迅速地和敏柔對望一眼。
「朝咱們這艘船過來吶,不是來追你們的吧?」船主微訝地看了看他們。
貝蒙側身從窗口朝外看一眼,果然看見三艘官船,船正兜了滿帆的風全速朝他們行駛過來。
「是來抓我們的,快走!」他拉住敏柔的手匆匆奔往前艙。
「走?我們現在在船上,怎麼走?」敏柔慌亂不已。
「跳船!先游到岸邊再說。」他把她推到船邊。
望著船下流動著的深幽江水,敏柔嚇得魂飛魄散。
「不行,我不識水性!」她回身緊緊抱住貝蒙。
「非跳不可,否則就得等在這裡被帶走了!你跳不跳?」貝蒙把她的雙臂從身上拉開。
官船來得很快,已經快要靠近後艙了。
「船家!」
一聽見官船上的高喚聲,敏柔便緊張得頭皮發麻。
「你們快走,我來應付!」船主催促著他們。
後頭有追兵,就算前方是刀山火海,他們也非闖不可了。
「別怕,我會帶著你的。記住,千萬別放開我的手,閉上氣立刻往下跳!」貝蒙握緊她的手,焦急地低喊。
敏柔閉上眼,屏住氣,下定決心把一切交給貝蒙,隨即縱身一跳。
一跌入冰冷的水面,她猛然倒抽一口氣,接著立刻吞進好幾口涼冽的江水,她驚慌失措,愈害怕愈覺得一股股水流直往口中、鼻中急灌。
「別怕。別張口,別吸氣。」
她聽見貝蒙的聲音,感覺到他托住她的脖子,讓她可以浮出江面吸幾口新鮮空氣。
但是對完全沒有泅水經驗的人來說,腳踩不到底的恐懼感會讓她下意識地不停掙扎,而愈掙扎就愈容易被水嗆昏。終於,她意識漸漸模糊,漸漸支撐不住,也愈來愈無力掙扎了……
貝蒙一手拖著她奮力往岸邊游去,一開始她死命抱著他掙扎,讓他簡直就像拖著千金重的石塊,阻礙了他的速度,也累得他疲憊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