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變回原來的樣子。
桑懷指著下山的方向,「去把自己心中牽掛的事解決掉。」
「師父!」她不想去,一千個、一萬個不想去。
「清綾啊!不是師父愛嘮叨,你這樣吃不好、睡不好,惡夢連連,乾脆下山去把麻煩解決掉,不是更好嗎?」桑懷激動的比手劃腳。
「不去。」清綾的牛脾氣冒了出來。
桑懷搖頭,她不能不去,她不去,他就要被她半夜的驚叫聲嚇得失魂,提早進棺材去。
「下山去吧!變了的東西,你再怎麼想弄回原樣也沒辦法,你只能接受或再創造一個新的。」八十八歲高齡的老人講出來的話發人省思,但就是有人駑鈍到聽不懂。
「不要。」清綾又用棉被將自己埋起來。
「你說不要就不要?」桑懷哼道。
「為什麼不能照我想要的那個樣子?」清綾大力的掀開讓她氣悶的被窩,不得不承認還是「不認識的」家的棉被比較舒服。
為什麼她就是忘不掉?絕對不是那窩棉被讓她眷戀,但為什麼她就是忘不掉?
「傻孩子!呆孩子!笨孩子!蠢小孩!」桑懷怒罵。
「師父,您老人家第一次罵我笨。」清綾驚愕,師父雖然從沒有誇讚過她,但也從沒有罵過她。
「誰教你做笨事。」桑懷怒瞪她。
清綾垂著頭,自己默認。她明知道問題在哪裡,卻一直拖著不肯去解決,不是笨蛋是什麼?
「去不去?」
「去。」為了證明她沒有做笨事。
桑懷滿意的點點頭。
***
方琪潔端著人參湯再一次走進白木樓。
厲戒宜終於無法忍受,看著方琪潔一次次無視他不要被打擾的命令。
方琪潔放下人參湯後,厲戒宜不悅的表情比以往更甚,「再有一次,我會殺了膽敢放你進來的人,聽懂了沒!」
方琪潔抿著嘴,「戒宜!」
「出去。」厲戒宜對方琪潔的容忍程度只到這裡。
「我知道了,記得把人參湯喝掉。」她細心的叮囑著。
厲戒宜沒有答話。等到方琪潔的腳步聲遠去,他才放下一點都不能吸引他的書。
一股熟悉的藥草香又縈繞在他的鼻息間,白木樓的走廊又有了輕微的聲響。「什麼事?」他冷聲道。
高藏藝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下面的人說有人動過柴房和廚房。」
厲戒宜的眼閃動著冷冷的光芒,「是誰有那麼大的膽子?」他不知道還有人敢惹春籐堡。
高藏藝慢條斯理的說:「應該是……她。」說完這句話,他勾起一抹看好戲的笑。
厲戒宜恍然大悟的說:「她回來做什麼?」
「不知道。」可是高藏藝很高興薛清綾又自己跑回來,不管她為什麼回來,她就是回來了,師兄這次注定逃不掉了。
「她不該回來的。」厲戒宜的臉上第一次出現茫然。
「她回來了。」高藏藝堅定的再說。
厲戒宜像見鬼般的看著高藏藝。
高藏藝則開心的想跳起來。
「堡裡的警戒要再加強!」厲成宜恢復嚴肅的表情說。竟然如此輕易的就讓外人不自覺的潛進,這證明春籐堡的防衛有大漏洞。
「我知道,我知道。」高藏藝笑得越來越快樂。現在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不高興了。
***
厲戒宜出現在柴房裡,聞到他熟悉的藥草香。
原本躲在柴房角落正吃著食物的清綾,驚恐的發現厲戒宜的存在。
厲戒宜帶著無法解釋的複雜眼神,看著眼前雙手油膩正蹲在一角偷吃烤雞的清綾。
他不說話,只是看著她,像是要將她從頭到腳看一遍。
清綾被厲戒宜看得手忙腳亂,她吞吐的說:「我……我夢見你被殺,只是回來確定你活得好不好?」清綾擦擦冒出汗的手心,試圖湮滅她偷竊的證據。她的臉皮雖厚,但也是第一次幹這種偷吃的事。
清綾的臉有點紅。
「你不該回來的。」厲戒宜看著清綾慌張的神色道。他真的認為她不該回來的,即使他期待她的出現。
「我馬上走。」清綾胡亂將雙手擦拭乾淨後,整個人害怕的靠向牆邊,她慢慢的挪移身體,「不認識的」眼神有點怪怪的,他在怪她偷吃東西嗎?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不想讓他知道她回來,可是又不能不吃東西,所以只好上廚房去借一下,如果他很介意這種事,她會還他的,真的!
「清綾!」厲戒宜出口叫住她,聲音裡有讓清綾害怕卻又停下腳步的東西。
「什麼?」她囁嚅的問。
「多久?」
「確定我不會再作惡夢吧!」她不看他。
「到玫房去住!」柴房不是可以住人的地方。
清綾搖頭,「再住下去,我以後都睡不慣草蓆了。」人家說「由奢入檢難」,還真的是。
「玫房讓你眷戀?」
清綾呆呆的點頭。
厲戒宜想歎氣,竟然是房間讓她留戀而返,明知她不會專程為了他回春籐堡,他還是覺得失落。
「去玫房住。」他面無表情的說。
「不用,柴房借我就可以,只要確定不會有人要殺你,我不會再作惡夢睡不著覺,我就走了。」她急道。
「你走不了了。」厲戒宜深深的盯住薛清綾,讓她動彈不得。
「為什麼?」
「因為你又回來。」厲戒宜說完就走出柴房。
「什麼?」清綾呆愣的看著厲戒宜遠離,有什麼事改變她不知道嗎?春籐堡她都模熟了,怎麼可能會走不了呢?
有一天,她一定要再走給那個「不認識的」看看,到時候他就知道她走不走得了。
清綾信心十足的想著。
第八章
清綾摸黑的沿著陰暗的地方走,她一個人偷偷摸摸的摸上白木褸,這是她第二次做這種住在人家、吃在人家、待在人家的家裡,還做這種有點過分的事。
第一次是偷雞腿,第二次只是因為太無聊,所以得上「不認識的」書房偷人家的書。而且對象是同一個人,就說她歹命嘛!哪一個不好救,偏偏去救到那個「不認識的」,而她聯想後悔的餘地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