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彈得一手好琴。」也僅此而已,對他而言,欣賞未必要佔有。
「我美在哪裡?」
「小姐,司徒公子,菜都快涼了,先用吧。」小霜催促著,「等用過飯再慢慢聊也不遲啊。」可惜老爺和夫人不在府裡,要不然看見他們倆親密的模樣,肯定不會再擔心。
離他們最近的菜是苦瓜燉肉和蘿蔔絲炒蛋,司徒蘭生對苦瓜燉肉情有獨鍾,易璇璣則是偏好他面前的蘿蔔絲炒蛋,他們倆想也不想便伸手夾起對方面前的菜,恰巧使得兩人的筷子在半空中交錯。
小霜見了,低頭悶悶地一笑,若無其事地退下。
兩人相視,又極有默契地收回筷子。
「我不喜歡胡蘿蔔的味道。」司徒蘭生道。
「苦瓜太苦了。」所有食物之中,苦瓜是易璇璣唯一不敢碰的。
「妳的美就好比這道苦瓜燉肉,妳未必喜歡,我卻十分欣賞。」他慶幸只有自己發現她的好,娶妻對他而言並非一定要是最美的女子,而是必須有吸引他之處。「若妳不愛苦瓜,我不會逼妳,也願意為妳吃一輩子。」
美麗只是短暫的,他深信能地久天長的是近乎親人般的感情。
「你為何娶我?」她再次問道。上回,他並沒有給她明確的回答,只是反問她為何要嫁,她要的是肯定的答覆,不許模稜兩可。
「因為我喜歡妳。」上回,他無法說出答案,卻早已明白璇璣最適合成為他的妻子,他雖不渴望自她身上得到愛情,卻相信他們的感情必能如同親人。
易璇璣聞言,夾了一口苦瓜燉肉給他,這個動作已是她的答覆。
司徒蘭生淺笑,低下頭品嚐。
後來,司徒蘭生回去了,下一趟再來,便確定他們的婚期。
一年的夫妻生活,她始終覺得寂寞,猶如這場紛飛的冬雪,雪融後不復蹤跡,她的寂寞也不知怎麼說,只能靜靜縮起身子,等待總有一天春暖花開,可惜,她的春天始終未曾到來。
他與她是夫與妻,除了血緣以外最親密的關係,明明靠得很近,夜裡同床共枕,無奈她一直得不到他的疼惜,因為,她始終是名相貌平凡的女子……
站在大門前,易璇璣默默合上眼,手輕輕摟緊雙臂,身上的氅衣也擋不住刺骨的冷風。
「怎麼一個人站在這兒?」一道低沉醇厚的嗓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睜開眼一看,竟是他──司徒蘭生。
他怎麼會來?
第五章
司徒蘭生一步步走近,伸手撥去落在易璇璣發頂的雪花,看得清楚後才發現她瘦了很多。
這段日子,他不停派人找尋她,可惜始終沒有消息,直到過年,他想起孝順的她必會回家探親,便趕來相會,欲親眼確定她平安無事。
她確實瘦了,不過氣色看來還不錯。
「你怎會來?」
我想見妳。但這話他並沒有說出口。
「這是妳唯一拜託我的事,我無論如何都會做到。很冷,別站在屋外,病了就不好了,進去吧,我還得跟爹娘拜年。」
「我跟他們說,你臨時出門做生意。」
「放心,我明白該怎麼說。」
走進前廳,客人已離去,易老爺與夫人一邊品茗一邊和二女兒閒聊,看見司徒蘭生前來,三人臉上都露出高興的表情。
「蘭生,你不是去做生意嗎?」
「提早結束了,於是連忙趕過來。爹,娘,雖然晚了點,蘭生仍要向你們道聲恭喜,祝你們今年事事順利。爹,這是幾罐嵩井茶;娘,我買了幾盒京玉堂的鹹餅,現做的,您請嘗嘗。」
嵩井茶總在年前賣完,而大過年的,誰會為了幾盒鹹餅而工作,不過司徒蘭生就是能辦到,他想做的事總是難不倒他。
兩老知道他有心,含笑接受。
「琴瑟,這裡有些小玩意兒,等明天煦兒醒來再拿給他玩,還有幾盒胭脂是給妳的,若喜歡再跟我說。」他向來面面俱到,不會忽略任何人。
易琴瑟接過禮物,代替兒子道謝。「姊夫,謝謝了。對了,你們這次要待多久?一樣元宵過後就要回去了嗎?」
司徒蘭生看著易璇璣,將回答的權利留給她。
「這次我會待久一點,待到正月結束。」因為司徒蘭生必須外出經商,去年他們只待到元宵節便返回祥龍鎮,此刻他們倆已無關係,她當然用不著趕著走。
易夫人聽了,便說:「這怎麼成,在娘家待那麼久不像話的,還是一樣元宵過後就回去吧。」
「娘,沒關係,我爹娘也希望我們這趟能多留幾天,好好陪伴你們兩位。」司徒蘭生率先道。
易璇璣立刻轉頭看著他。這不就表示他也將留下來了?
「這樣啊,那麼多待幾日也好。」女兒能留下來陪伴她,易夫人當然高興。
「我想,天底下的男人除了爹以外,就數姊夫最好了。」易琴瑟調侃著說。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都各自回房歇息吧。」易老爺站起身道。
易璇璣這才想到一件事──在家人眼中,他們仍是夫妻,那就代表他們必須同房。
回到房內,司徒蘭生燃起燭火,回頭看見她的愁容,笑了。「放心,我不會同妳爭床睡,我有這張躺椅便成。」
「剛剛……謝謝你。」她實在沒想過他會過來。
「應該的。趕快睡吧,我要熄滅燭火了。」
燭火一滅,房裡似乎顯得更加安靜,除了外頭的風聲外,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過沒多久。
「躺椅很硬,你還是去客房睡吧。」易璇璣勸道,免得他明天早上醒來腰酸背疼。
「無妨,我常出遠門做生意,有時候甚至睡在草地上,現在有躺椅已經不錯了。」至少她沒將他趕出去。
又是一陣靜謐。
「為何不告訴我,妳要離開祥龍鎮?」司徒蘭生開口問。
「我決定得很匆忙,來不及告知。」況且,她也不認為有告訴他的必要。
「至少可以捎封信回來。」好讓他放心。
「這……因為我一直沒有固定的住所,早上睜開眼睛想往哪裡去便往哪裡去,所以……」她壓根沒想到要寫信,更何況,她也不知該寫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