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如此無知又無能,如果沒有歐陽雨軒,她簡直是寸步難行。
「我記得在這江岸的西邊會有東遼人的常駐部落,或許那裡的人會願意收留我們住下,然後……再從長計議。」
肚子好餓──
趙蝶衣抱著肚子坐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望著遠處的點點篝火,聞著從那裡飄來的熱辣辣的香味,一個勁兒地往肚子裡嚥口水。
歐陽雨軒說是去打探情況,怎麼一去不回?她從下了船坐到現在,就一直沒有吃喝,肚子餓扁了不說,嘴唇也幹得要命。
「他該不是被人抓起來了吧?」她一下子蹦了起來,但是被夜風一吹,腦筋又清醒了,「不可能,那傢伙最會左右逢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看來還是要靠自己找吃的了。」她摸了摸自己手指上還留著的那枚戒指,「憑這戒指總能換到一隻烤全羊了吧?」
她鼓起勇氣,徒步慢慢走向篝火閃耀的地方。
在那裡,有許多穿著東遼服裝的人正在烤肉喝酒,還有些穿著漂亮衣裙的東遼女孩子圍著篝火翩翩起舞。
趙蝶衣的到來並沒有引起什麼人的注意,她四周尋找了一圈,看到不遠處有張毯子鋪在地上,上面放著一些瓜果,便悄悄走過去,然後迅速地從地毯上抓起一個蘋果,放入嘴裡使勁兒地啃了兩口。
雖然蘋果汁味道甘甜,但是心裡總覺得彆扭,想她在宮中也是錦衣玉食,怎麼現在會淪落到變成小賊的地步了?
等歐陽雨軒回來,一定要狠狠地罵他一頓,都是他突然玩失蹤,才害她不得不出此下策。想到這裡,她又狠狠地咬了幾口蘋果。
突然,身後有只大手重重地拍了她肩膀一下,接著就聽到有人用東遼語在身後嘰哩咕嚕的說了一串她根本聽不懂的話。
糟糕,這麼快就被人發現了?她極為尷尬地慢慢轉身,一邊從手指上拔下那枚戒指,說:「我用戒指買你的……」
驀地,有一根鐵鉗子穿著熱呼呼、還流著油的肉串出現在她面前,那個拿著鐵鉗子的東遼老者笑咪咪地看著她,還將鐵鉗子向她嘴邊送了送,又說了幾句,「西氣呼呼,拿以魯,拿以魯!」
撲鼻而來的烤肉香味,讓趙蝶衣又嚥了一口口水,半信半疑地指著烤肉,又指指自己,「你,是要把它送給我吃嗎?」
老者只是笑著,繼續說:「拿以魯,拿以魯!」
「讓我拿我就拿,誰怕誰?」她接過肉串就大口大口地嚼了起來。
那老者看她的表情是特別的開心,又從毯子上拿起一個酒壺,送到她嘴邊。
趙蝶衣也不客氣,接過酒壺又喝了一大口。這酒特別烈,嗆得她咳嗽不已,但是咳嗽完她依然又喝了幾大口,為的是不讓對方看輕自己。
老者果然高興,笑著對她豎起大拇指,一拉她肩膀,讓她坐在毯子上。
她這才發現原來東遼人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難以相處,望著四周在篝火後笑得紅通通的臉,和歌舞著的人群,不知是不是酒意上湧,她忽然有些恍惚。難道過去是她錯了?那些說東遼人如同野獸的傳言其實都是些騙人的謊話?
「怎麼不等我就先吃了?」歐陽雨軒的聲音總是不期而至。
她側目瞥了一眼。「想你一定是跑到哪個姑娘的手裡要水喝去了,何必等你?」
「吃醋了?」他促狹地說:「我是去打聽事情,當然不會那麼快回來。」
那個邀請趙蝶衣吃喝的老者看到歐陽雨軒,立刻笑著跑過來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一大串的東遼語就飛快地脫口而出,聽得趙蝶衣一頭霧水。
「你認得他?」她疑惑地問。
歐陽雨軒居然也能說一口流利的東遼語,對老者微笑著回應了幾句之後,才對她說:「我四處遊走,東遼也常來,這位卡斯拉老人是我的老朋友了。」
有位正在跳舞的姑娘跳到他們面前,一拉趙蝶衣的手,嘰嘰喳喳說了一串,像是要邀請她一起跳舞。
她拚命擺手,「不行不行,我不會跳。」
「去吧。」歐陽雨軒推了她一把,笑著說:「東遼人跳舞只是為了表達心裡的喜悅,沒有什麼特別要學的動作,跳完了心情會更好。」
大概真的是酒意使然,她糊里糊塗地就被那姑娘拉著下場,到了篝火旁,一群漂亮的東遼女孩子拉起她的手,還在她的頭上放上一個花草編織的花環。
周圍響起了女孩子們清麗的歌喉,那婉轉自然、不經修飾的歌聲,聽在她的耳朵裡竟是如此地美妙,雖然聽不懂她們在唱什麼,但是她的心情卻在歌聲中越來越歡悅、舒展。
她覺得自己一直在笑,在旋轉,轉得頭暈,頭上的星光似乎都連成一片銀色的霧,看不清周圍的人,也聽不清周圍的聲音了。
此時,歐陽雨軒斜躺在毯子上,手中擎著一個皮囊酒壺,靜靜地看著又笑又跳的趙蝶衣,在他的唇邊也飄浮著悠然的笑容。
「趙姑娘有點像東遼人。」有個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側,也坐了下來,「少主不必太憂慮,趙姑娘已經對你一往情深了,無論你說什麼,她對你的心都不會變的。」
這突然出現的人竟然是艷娘。
歐陽雨軒的眉心處聳湧出一層難解的憂慮,「妳還不夠瞭解她,她為人行事從來都是隨心所欲,不願意受任何的欺騙或控制,若是有人強加於讓她不服的事情,她哪怕不要性命也會抗爭到底。」
「那是她還沒有與少主相戀之時,不是嗎?」艷娘低低笑道:「女人如果心裡有讓她牽掛的人,就會改變許多。趙姑娘剛出宮時,眼底、眉角還有許多的戾氣,但現在看她不是溫柔許多了嗎?」
歐陽雨軒深深看她一眼,「到底從哪裡開始妳就跟在我左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