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藥沒用,會讓你留下疤痕的。
忽然單膝跪在她面前,他專注地盯住她光裸的小腿,然後從懷中掏出一隻小藥瓶,低著頭處理她腿上的傷口。
珍珠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感覺到自己的臉孔在發熱--
"無所謂,我不在乎……"她的聲音,有一絲自己才能發現的顫抖。
"你應該在乎。"他低嘎地道。
從來沒有人對自己說過這種話。"在乎什麼?外表?還是其他?"她防衛起來。
"沒有人會看到你腿上的疤,除非是你的丈夫!"他抬頭瞥了她一眼,深沉的眸子掠過一抹濃厚的意味。
她窒住了,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不受控制。別開眼,她故作冷淡地道:"我說過,傷不重……"
"明天我會帶寶兒往四爺府邸一趟,她希望你跟著一道過去。"他道。
他的話,有效地遏止了珍珠的抗拒。
明知道她是昨夜的小賊,他仍然讓她進四爺府?疑惑地瞪住他,珍珠不得不懷疑他心頭盤算的詭計……
"你認定我是賊,不但留我、讓我親近寶兒,還讓我跟進四爺府?"她按下掀開的裙角,斂下眼瞼輕聲反問他。
"怎麼,怕了?做賊的可不是我,沒必要防著我吧?"他咧開嘴,輕淺地笑道。
他似乎有揭穿她心緒的本事。
不自在地別開眼,發現傷口已經處理妥當,原本腿上的紅腫疼痛,已經奇跡似地消失無蹤。
"既然我是賊,俗話說:'積習難改'。"再一次抬眸,她已經深吸一口氣,穩定地盯住男人剔亮的眼。
她不怕,打從頭開始,她就做好了不能全身而退的準備。
允堂咧開嘴,英俊的臉孔透出一絲詭譎。"那就試試,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珍珠睜大眼睛瞪住他--不明白,他到底有何用意?!
屋裡火盆子的熱氣越發悶得人快窒息,男人深邃的眼睛像黑洞一樣把她往裡頭吸……
似乎,她好像掉進某個陷阱裡了。
************
能進到禎四爺的府邸,是珍珠始料未及的事。
她被吳遠山救出佟王府後,之所以又回來,為的正是那顆夜明龍珠。
夜明龍珠,那顆原本該當含在已故孝莊太皇太后博爾濟吉氏口中、能在幽冥中放光,指引生人明路、照亮死人黃泉路,真正舉世無雙的龍神寶物--
二十多年前夜明龍珠被聖教中的盜墓人盜得,卻又陰錯陽差,讓教主身邊一名貼身婢女偷走,從此失去下落。
現在的恭親王福晉--
金鎖,她曾經遺失的那把小金鑰,正是開啟寶盒--那只內藏夜明珠的小金棺,最重要的鑰匙。
數月前小金鑰被一名妓女竊走,當時珍珠答應傷心的金鎖找回金鑰,卻從教內秘藏的圖式繪本,得知她那把金鑰,竟然是開啟金棺的鑰匙。而金棺內,藏的正是當年失竊的夜明龍珠。
之後允堂貝勒奪走金鑰,此舉卻讓白蓮教得以知悉,他身上竟然擁有那隻金棺--
前夜她在允堂房外聽到關於夜明龍珠的對話,更確定了允堂的生母,與白蓮教有非比尋常的關係--允堂貝勒的生母,極可能就是當年那名叛教竊寶、前任教主身邊最親信的婢女。
至於恭親王府福晉,金鎖,她與允堂貝勒各自擁有金鑰及金棺,她同佟王府的關係已經可以輕易推知……
允堂的生母,可能就是金鎖的親娘!
金鎖真實的出身,竟然是一名王府失落的格格!
可為什麼……
"她"要帶著金鎖離開佟王府,離開她的親生子、與當年可能尚不滿週歲的小寶兒?
這一切迷團仍然有最重的癥結點、無法理清,當年"她"為何離開已故恭親王爺的身邊,以及為何只帶走金鎖的原因……
現下金鑰與金棺重現,這顆夜明珠,極有可能已經交到皇四子胤禎手上。
夜明龍珠之所以重要,不在於附加其上的神秘傳說,而是在夜明珠上以毫米雕刻,詳細秘載了順治皇帝--福臨的身世之秘。
對白蓮教來說,擁有夜明龍珠,就等於握住清廷皇室莫大的把柄。
可對於珍珠而言,她卻以為,擁有夜明龍珠並不是一件好事。
縱然龍珠能顛覆滿清皇室的"正統",可卻還不足以顛覆清廷。但倘若這顆龍珠在白蓮教手上,清廷極可能將他們趕盡殺絕!
可為了完成師父的遺命、以及前任教主的遺志,珍珠能體會,鳳主子重新奪回龍珠的決心。
"律--"
馬車在四爺府邸前停住,珍珠扶著寶嬪下馬,就留在前院,等待他們出來。
縱然跟著來到四阿哥府邸,憑珍珠的身份,當然進不了府內。
珍珠不明白允堂讓她跟來的理由,但那不重要,她不是他的遊戲、她有自己的計劃和目標。
從四皇府左側的圍牆往南方徐步而行,同時觀察四皇府的地形,不多久就遇到侍衛盤查。明顯的,這裡看守的十分嚴格,如果夜明珠在四皇府,恐怕不容易奪回。
掉頭依舊走回前院,一人在花園裡閒晃,珍珠事前全然沒料到,竟會在這裡見到熟人--
"珍珠。"
熟悉的聲音喚住她,她回頭,見到一名瀟灑、俊美的爺,正對住自己微笑。
幾乎在同時,珍珠已經認出"他"--她輕抽了一口氣。
"別張聲,"鳳璽走上前,纖細雪白的食指輕輕壓在唇上。"跟我來吧!"
執起珍珠的手,鳳璽拉著她往左側密林方向而去。
多年的訓練讓珍珠很快地回復鎮靜,隨著風璽朝隱蔽處走去--
鳳璽俊麗的容貌依舊,只是此時的她,舉手投足、一身穿著口竟是皇朝貴族的打扮。
最弔詭的是,現在的她,竟然是一名男裝麗人。
"您--"
"我知道你很驚訝。"鳳璽的聲音低沉了幾分。"別出聲,只管聽我往下說。"
點點頭,縱然心中有許多疑問,珍珠仍然噤了聲,等著鳳璽說下去。
"我的身份--"頓了頓,風璽才說下去:"你瞧我這身打扮,大概也能猜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