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我的愛情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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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應該是鍾大牛的錯,他年輕時不是飆車族嗎?愛沖愛玩,好勇善戰,對!這鐵定是他的遺傳。

  推卸完責任之後,她心裡頓時輕鬆不少。

  「小阿姨。」裴洋跑過來,甜甜地喚上一聲。

  和蘋蘋相較之下,同樣滿身沙、臉孔卻乾乾淨淨的他就像天使一樣。

  「好乖,我們回家吃飯。」她一手牽起一個小孩,嘴裡犯嘀咕。「你爸爸也真是的,要出門也不說清楚何時回家,晚飯都不知道該不該煮他的份。」

  鍾蘋赫然想起自己的重責大任。

  「媽咪,爸爸已經回來了,他在花房等你。」

  「什麼時候的事?」仙恩訝然道。

  裴洋想插嘴。「就是下午三——」

  啪,一個大鍋貼往他嘴巴蓋上去。

  「我剛剛才看見他的車子往公園外面過去。」鍾蘋趕緊陪笑。

  仙恩瞄了女兒及淚眼汪汪的小男生一眼。

  「好吧,你們先回家洗澡,不准再繞到其它地方,知不知道?」

  「是。」鍾蘋乖巧地應。

  看著母親走捷徑,穿過小樹林,消失在層層迭迭之間,她的小腦袋又開始轉起念頭。

  「小洋,我要跟上去看看,你自己先回去。」

  「我也要跟你去。」裴洋完全不需要多想。

  「不要,你每次都笨手笨腳的,弄出一堆聲音。」

  「我要去啦,我要去啦!」他又鬧起來。

  鍾蘋頭疼地按住額角。

  驀地,一道灰色的身影飛快從樹枝間竄過去,吸引他的注意力。

  「蘋蘋,你看,樹上有一隻老鼠。」

  「那不是老鼠,是一隻松鼠。」也好,騙他去追松鼠,免得跟上來礙手礙腳。

  「是老鼠啦!」

  「是松鼠!!」她勉強自己有耐心。

  「可是它長得毛灰灰、鼻子尖尖的,明明像老鼠。」男孩堅持。

  「裴洋,你這個笨蛋!你見過老鼠會長膨膨的大尾巴嗎?」鍾蘋兩隻手叉在腰上。

  裴洋愣了一下。

  「哇——你又欺負我,你又欺負我!我要去跟小阿姨說,嗚……」他放聲大哭,往仙恩消失的方向追過去。

  喔!都已經跟他講別發出太多聲音,他還給她一路哭叫跑過去。

  超級告密鬼!有一天她一定要趁著大人都不在,好好教教他「長幼有序」的道理。

  ****************************

  「鍾衡?」仙恩推開溫室的玻璃門。「鍾衡?」

  這間溫室後來又經過擴建,佔地超過百坪,隔成好幾區。有些部分栽種專業的植株,另有一部分是居家休閒、種著好玩的植區。花架及玻璃隔板形成重重的屏障,花影與葉影悠哉晃擺著,教她無法一目望到底。

  另一端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響,似乎有人在翻動植士。

  「鍾衡!」她一路巡了過去。

  經過專業區時,「仙恩」瑪格麗特向她晃影招呼,這是兩人初識那年,他推出於國際間的新種,算算有十二年了。

  經過專業二區,新品種的茶玫瑰,這是他們婚禮上的佈置主花。

  經過休閒區,蘋蘋出生那一天,他種下一株蘋果,年年都會結果。

  經過休閒二區,她和兄姊共三個家庭,為了慶賀裴洋滿月及各自的小孩滿週歲,一起種下的三種誕生花。

  別人用筆、用相機寫日記,他們用植物寫日記。每個植區裡,種的不只是植物,而是她和鍾衡的人生。

  七年來的恩愛生活,點滴流逝。她意隨境改,悠然逛過去,感觸和歡喜綿綿不絕地累積。

  離丈夫越近,他製造的翻土聲也越發明顯。

  在最後一個轉角前,一樣不該出現在溫室裡的東西,讓她突兀地停下步子。

  腳踏車。

  而且是一台超級破爛的腳踏車。把手與車款還是二、三十年前才看得見的那種。

  仙恩愕然盯著它,腦中有些什麼東西,極快速地飛過去,她卻記不真切。

  下意識地,她蹲下來,在腳踏車座墊下方,找尋一個船錨型的貼紙。

  有!

  她不知道,是「找到」這個貼紙較讓她驚訝,或者是「不意外」自己會找到。

  她見過這台腳踏車。在哪裡呢?是什麼情況下呢?

  她怔怔出神。

  「仙恩。」轉角處響起丈夫的呼喚。

  她回過神來,繼續往下走。

  一個迸裂漏底的小水桶,在轉角處等著她。

  仙恩瞪著這個玩具型的小塑膠桶,黃色的,裡頭還有一根同色系的小塑膠鏟。

  我今天帶水桶和鏟子來哦!阿牛哥哥,我幫你挖土。

  恍如腦中的薄紗剎那間被人撩開,下一秒鐘,一個純稚的小女孩聲音,清脆響起。

  她傾身,拾起小塑膠鏟。

  你那個桶子太小了,根本裝不了多少泥土。

  她轉首,看著身後的腳踏車。

  阿牛哥哥,你的車車怎麼不見了?

  壞了,修不好了。

  這些……這些是她的童年啊!

  仙恩細細審視這些舊物,看起來雖然陳舊,卻被擦拭得異常乾淨。尋常人早該扔進垃圾堆裡的雜物,他上哪兒去找回來的呢?

  她機械似地轉過彎拗,那一區是三個家庭的「共享院子」,有一片粗獷的泥土地,讓幾個小朋友隨意去種他們喜歡的植物。

  在歪七扭八的花草矮樹之間,有一畦新翻的泥土,地方不大,僅供兩人轉身——而且,不是兩個大人,是兩個小孩。

  或者,她該說,一大一小?

  新土的中央,一株大輪種玫瑰花,亭亭玉立,向她燦綻著花顏。

  我們把玫瑰種在這裡吧!你上次說,你叫什麼名字。

  我媽媽都叫我「仙仙」。

  嗯,仙仙,我記住了。

  前方那個男人俊朗地站著,撐開了天與地,含笑的雙眼形成日月星辰。她的眼神彷彿穿透了他,落在一個大男孩身上。

  男孩蓄著及肩的長髮,一忽兒是金色的,一忽兒是紅色的,努力想在樸拙的臉上寫滿不遜的線條。

  我的外號叫「牛仔」。台語的「牛仔」就是國語「阿牛」的意思。

  啊,她的阿牛哥哥!原來「他」,是他……她竟忘了他,而他,一直記著。

  她怔忡而立。丈夫走上前環往她,她的鼻端前立時鑽滿了他熟悉好聞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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