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湯思嘉走出診所準備赴約時,心神恍惚的她,自然沒看到對街角落,停了一輛她熟悉的野狼一二五。
她走入咖啡廳,陸東豪已經坐在位子上等她。
「好久不見。」陸東豪禮貌地起身。
「嗯。」湯思嘉淡然應了一聲,仍舊是她未結婚前與陸東豪相處時的漠然模樣。
她接過服務生的菜單,點了份簡餐。
十五分鐘後,餐點被送上來了。
她吃了幾口,不由自主地嫌棄湯加了太多奶油,醬料都是化學色素的味道,宮保雞丁用的是調理包。
她再度地驚覺她的生活已經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游遠光寵壞了她的胃口。
「我沒想到你會願意出來和我見面。」陸東豪邊吃東西邊說道。「我一直在想你為什麼突然閃電結婚,我對你的打擊真的這麼大嗎?」
湯思嘉將餐盤推至一旁,清冽聲音簡單地說道:「不,你只是讓我看清楚真相,讓我知道我真正缺乏的是什麼。」
「你如果真的看清楚真相,怎麼會嫁給那個男人?」
湯思嘉神色一斂,眉眼冷如冰,凜聲說道:「請你不要隨意批評人,他是個一百分的好丈夫。」
「但他不適合你。」
「適不適合我,由我決定。如果你只是要說這些的話,我想先回去休息了。」湯思嘉掏出錢來,完全地失去了食慾。
「慢著。我的婚姻也有問題,我想你的也是,我們應該可以討論一下吧。」
陸東豪的話,阻止了湯思嘉的舉動。她看了他一眼,繼續留在座位上。
「我爸媽沒贊成過我娶她,就算同住一個家庭,也不和她說話。她每天在家以淚洗面,哭到我心煩什麼事也做不了。我又不是她,難道要我代替她在家過日子嗎?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陸東豪苦惱地說道。
「你幫忙過她去適應你的家庭嗎?」湯思嘉此話一出,她自己倒先如坐針氈了起來。
她從沒想過要主動解決游遠光與她父母之間的問題!她總以為只要她自己過得好,她爸媽就會真心接受她的婚姻了。但她如果真心在意他,就應該要試圖改變她家人的想法,不是嗎?
她對游遠光很壞。
她太自私,只享受著他對她的好,卻不曾真正付出什麼。
陸東豪還在繼續滔滔不絕,湯思嘉卻是已經完全聽而未聞了。她置於膝上的雙手緊握成拳,恨不得能馬上飛奔回家。
「……我們決定搬出去,自己成立小家庭。」
「那不能解決問題的,只會讓你們心結更深。」湯思嘉直截了當地說道,看到他訝異的表情,她緩和了語氣,「就算你真的想搬,也別搬得太遠,最好每天還是回家一趟。你爸媽疼愛你,只要你被照顧得很好,他們早晚會接受你太太的。」
「謝謝你的建議,那你的問題怎麼辦呢?」
「我的處境比你困難一點。因為我爸媽在意外人的目光,比在意我的幸福還多。但是,我們會走過的。」她會證明游遠光比誰都還適合她。
陸東豪看著湯思嘉眼裡的堅定,不由得羨慕起能讓她露出這般神色的男人。
然而,湯思嘉此時已經無心再和他多談,她只想著要快點回家找到游遠光。她要告訴他,她欠他一個道歉,她要以行動證明她有多在乎他。
兩人簡單又聊了幾句話之後,湯思嘉便匆匆離開咖啡廳,飛車上路。
哪一對夫妻沒吵過架,吵架也應該只是一個溝通的過程吧。
只是他們感情太好,從不曾有過爭執,加上她不愛被人誤會、他個性又強,事情才會鬧翻的。
等到她回家和他長談之後,一切就會好轉的。一定、一定會好轉的……
在心急如焚的半小時車程後,湯思嘉總算將車子開進了自家車庫。
她連包包都沒拿,熄了火便直接衝上二樓樓梯——
他不在廚房、不在客廳。
湯思嘉按了三、四樓的對講機,發現他也不在。
他回他家了嗎?還是出去買東西了呢?會不會在跟鄰居聊天呢?
湯思嘉走到客廳邊,朝著面對社區中庭的陽台前廊一看。
這一看——她心都涼了。
游遠光竟抱著一個紅衣女人,正低頭不知道敘說些什麼。
她認得那個女人,是隔壁一個離婚的珠寶設計師Polly。家境原本富裕,容貌又艷麗,是社區裡的風雲人物。
湯思嘉狼狽地後退,心被狠狠地砍了一大刀。
游遠光此時抬頭,看到的正是湯思嘉飛奔而去的背影,他急忙推開八爪章魚般攀著的Polly。「等我找到適合輔導你的單位時,我再和你聯絡。我老婆回來了.」
游遠光說完話後,揮手讓附近圍成一團的鄰居太太來接手,他拎著一把水果刀,便飛也似地奔進客廳裡。
客廳裡,湯思嘉正怔怔地坐在黑色沙發裡,一雙水凝眸子木然地瞅著他。
「你——」他把水果刀往垃圾桶一扔,走到她面前,濃眉擰皺著。
「你要離婚了嗎?」湯思嘉問道,聲音碎碎地像被捶打過無數回的糯米,痛苦地黏稠成一團。
游遠光怒眸一瞇,整個人旋即籠罩在一股怒氣裡。
陸東豪好大的魅力啊!不過才一個中午,便讓她開口說出了「離婚」二字。
他忿忿地走到她面前,一把揪緊她的雙肩,火怒臉龐直逼到她面前。
「你好膽再說一遍!」他大吼出聲。
「你要離婚嗎?」她像個傀儡一樣地木然開口。「你有了其他新對象了,不是嗎?」
「香蕉你個芭樂!」游遠光大吼到整個腦門都轟轟作響了起來。「那女人喝醉酒,哭得死去活來,水果刀拿在手上,難道你要我把她扔在一邊嗎?」
湯思嘉嘴巴合不攏,心情像在三溫暖裡頭走過一回。
「嚇死我了。」她吶吶地說道,無意識地拍拍胸口,整個人卻還是回不過神。
游遠光看到了,知道她是真的被嚇到了。
他心裡得意又狂喜,卻也同時感到憤怒。她現在裝可憐,是想腳踏兩條船——陸東豪主外,他主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