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大小姐,音樂的水準太高,我一不小心就打瞌睡了。」嚴醒轉過頭,實在看不出一點歉意。
「你故意的!我一看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嚴醒露出一個「是又怎樣」的笑,立刻觸發阮瀟瀟體內的炸彈,她爆發了。
「你被開除了!」這輩子沒人這樣欺負過她!他怎麼敢!
嚴醒注視她片刻,爽快點頭。「好。」
呃?阮瀟瀟睜大眼睛,看著他下車。「你要去哪裡?」
「阮小姐,我被開除了,記得嗎?」
「你不能把我留在這裡!」
「為什麼不行?你又不是我老闆。」
阮瀟瀟被堵得氣結,恨恨地別開頭,從皮包裡搜出手機,怎知車外又傳來涼涼的聲音——
「真方便,打電話找人哭一哭,馬上就會有人來救你。」
很不幸,阮瀟瀟是禁不起激的,聞言,她立刻把手機扔到一旁,怒氣沖沖地下了車。
「我自己也會開車!不需要等人搭救!」她坐進駕駛座,重重地關上門,並關掉電台,聽音樂的心情早就沒了。
這下換嚴醒呆住。她會開車?真的假的?
他忍不住敲了敲車窗,待她滑下車窗,就問:「你有駕照嗎?」
「廢話!當然有!」事實是,阮瀟瀟的駕照是高二暑假去美國度假的時候,一時好玩考到的,早八百年前就過期了,而且,除了當年練習和考試時之外,她的實際駕駛經驗幾乎等於零。
一方面她向來有司機接送,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她沒膽子上路。
不過後者,她死也不會讓嚴醒知道。
開車有什麼難的!她告訴自己,同時又偷偷慶幸這輛車是自動排檔,謝天謝地。
憑著久遠的模糊記憶,她踩下油門,上路了。
阮瀟瀟咬緊牙關,手心冒汗,緊握著方向盤,像全世界最小心謹慎的駕駛般注葸著前後路況。沒問題的,一定沒問題,她一定會安全抵達關家別墅!
「阮小姐,你如果能開到時速五公里以上,應該可以在年底以前到達別墅。」看著比烏龜還慢的轎車,嚴醒總算開了眼界。他走路都比她快!
「你跟著我幹麼?走開!」阮瀟瀟罵,目光卻片刻也不敢從前方移開。
「馬路又不是阮家開的,我散步也不行?」嚴醒邁著大步跟在車旁,眼睛卻不時留意前後路況。
他們距別墅其實只剩兩、三公里,這段路不但只有別墅的人會用到,而且幾乎是一直線,所以他不特別擔心,不過思考模式也是一直線的阮大小姐似乎沒想到這些細節。
「阮小姐,如果你希望我載你到別墅,只要說一聲就好。」看著慢吞吞爬行的可憐車子,嚴醒決定展現一點良知。
「不用!我說我會開就會開,不用你假好心!」
「隨便你。」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他完全可以想像她不肯認輸、專注駕車的神情,看來這個阮大小姐不僅呆,還很倔強……
一抹柔軟的笑意自眼中浮現,嚴醒搖搖頭,繼續跟在轎車旁邊。
阮瀟瀟歷盡千辛萬苦、克服無數艱險,終於在二十多分鐘以後抵達別墅。
她停住轎車,迫不及待地下了車。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她興高采烈地衝到嚴醒面前。「我自己開車開到了別墅!你看到了沒有?!」
他看到了……嚴醒像木頭人似地杵著,一動也不動。
「看吧,沒騙你,我會開車!」纖指不客氣地戳著他的胸膛。「我會開車,只是不想開而已,以後不准你再瞧不起我!聽到沒有?!」
像是肚子突然挨了一拳,嚴醒瞪著她,面部表情很是僵硬。
她的雙頰染上淡淡的粉紅,明媚的眼睛瞇得像彎月,粉嫩的嘴唇咧得開開的,笑得好得意、好開懷,彷彿她剛剛完成了登陸月球的創舉。
這是她第一次,朝他展現如此純粹而不加掩飾的笑容,笑顏竟讓他的心跳冷不防地漏掉好幾拍,最要命的是,他的下腹居然一陣緊縮,起了不該有的衝動,慾望之強烈,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回事?明明隨便撿個小學生都可以開車開得比她好,可是他不想開口潑她冷水,滿腦子只想將她撲倒在車蓋上,將這個嬌美可愛的女人據為已有。
冷汗從嚴醒背上淌了出來。他非常、非常不喜歡她在自己身上引起的反應。
是因為太久未近女色嗎?也許他真的應該交個女朋友了……
「你怎麼了?怎麼都不說話?」阮瀟瀟終於發現他的異樣。
就在嚴醒努力搜索著回應的字句時,另一個聲音解救了他。
「阮小姐,您來了,我家少爺和少夫人到後面林子裡散步,馬上就回來。」別墅的管家在門口迎接,隨後又看向嚴醒。「阿醒,你要不要也進來喝點東西?」關家的人都知道,嚴醒和關定涯有著朋友的交情。
「不了。」嚴醒這時已經重拾鎮定,搖搖頭。「我去找阿財下棋。」與其打擾關定涯夫婦的兩人世界,他寧願找別墅園丁消磨時間。
看著尾隨管家步上門階的窈窕背影,嚴醒再次提醒自己——
別忘了,她是上流社會的千金小姐,來自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如果他夠聰明,就絕對、絕對不該懷有任何幻想。
*** *** ***
阮瀟瀟再次走下門階時,先前的笑容已不見蹤影。
這是個錯誤,她不該來的。
她以為,就像過去的每一次,只要她內心有任何徬徨不安,定涯哥就會用他關切的眼神、沈穩的語調使她安心,告訴她一切都沒問題。
但是她忘了很重要的一點,定涯哥已經是個有家室的人,不再專屬於她。
雖然他對她仍是極好,極為包容,可是她無法不注意到他在不經意間對妻子流露的濃厚情感,真不知道她以前怎會如此盲目,竟沒看出他對陸清妍的愛戀。
她不得不承認,定涯哥的感覺並非單方面,他們夫妻之間的恩愛幾乎伸手就摸得到,無人可介入,也讓她感覺自己根本不該出現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