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醒當然不知道兩老心中打的主意,他會同意搬家,完全是因為不捨瀟瀟這般為愛情辛勞、吃苦。
「馬的,還是覺得自己像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堂堂一個大男人,住在自己女人的家裡,嚴醒偶爾仍有些心理不平衡。
「不對,你應該算小黑臉。」阮瀟瀟戲謔地刮了刮他黝黑的面頰,又回頭織她的圍巾。沒錯,阮大小姐目前正在學編織。
嚴醒斜眼瞥著身旁心愛的女人,嘴巴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又忍住。
過了十秒——
「……你那個棒針的拿法不太正確……」
阮瀟瀟趕緊依指示調整兩手。
又過一會兒——
「……你打得有點鬆。」
再過一會兒——
「那邊歪掉了……」
最後——
「這麼簡單都弄不好?我來打!」終於看不下去,一把奪過棒針和毛線。
「你不是很討厭這種娘娘腔的事?」阮瀟瀟好天真地問。
「閉嘴!」
看著身旁滿臉彆扭卻動作靈巧的男人,阮瀟瀟努力抿著唇,但終究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於是,童話到了最後,公主嫁給車伕,人生恢復彩色,城堡裡,總是時不時,傳出幸福的笑聲。
【全書完】
最長的購物經驗 蘇霏
今年暑假,由於歐吉桑工作的關係,我們在法國待了三個月。
看過過去拙作的朋友們應該知道,我之前跟歐吉桑曾在法國住過兩年,就在法國與瑞士邊界、靠近日內瓦的村莊。
然而今年夏天,我們住到了一個叫安錫(Annecy)的法國小鎮,該城鎮其實也離日內瓦不遠,約五十分鐘車程,景色非常美麗,依著安錫湖,傍著阿爾卑斯山,在法國境內算是相當著名的觀光景點。
但不同於人種繁雜又國際化、幾乎每兩人就有一個是外國人的日內瓦,安錫是個道地的法國城鎮,雖然也是有不少各國遊客,但當地仍是以法國居民為主。
過去住在法國(日內瓦附近)時,我跟歐吉桑的朋友圈幾乎都是非瑞、法籍的外國人,大家都用英文交談,很少真正用到法文。
加上我開始寫作之後愈變愈孤僻(各人Case不同,至少我就是如此),平日深居簡出,能不出門就不出門,更不可能特地上街找土生土長的法國人哈啦,所以說法文的機會也下多。
我的法文很破,雖然以前在大學修過幾門法文,但不愛唸書又懶惰的我,只能在上街買東西或進餐廳時勉強應付。
所以能不說,我就盡量避免。(嘲笑我吧,我就是這種懦夫∼∼)
然而這天在安錫,我決定到租賃的小公寓附近一家酒類專賣店買瓶紅酒。平時都跟歐吉桑到大型超市買酒,所以這是第一回。
「Bonjour。」進了店裡,我向店主道了日安,然後轉身選酒。
挑了酒,我準備結帳,離開。
哪知顧店的老伯忽然嘰哩呱啦地好快一串。
「對不起,我的法文很差。」我習慣性地說,用的是法文。
「我問你是不是找到自己要的東西,在哪裡找到的。」老伯改口用腔調濃重的英文。
真的嗎?這麼簡單的話我居然聽不懂!我的法文老師一定會想自殺。
「我從那裡拿的酒。」我用英文說,隨手指了擺酒的架子,掏出皮夾準備結帳。
「你懂些法文吧?」老伯又用法文問。
「一點點,就一點點。」我伸出手,把拇指和食指壓得窄窄的,努力強調。
怎料,老伯的講訓才剛要起頭。
「既然懂法文,為什麼不講法文?要知道,你現在人在法國,就應該試著講法文,為什麼要用英文?」
看來老伯完全忽略了我說的「一點點」。
既然他用法文說,我也只好用法文回答:「你們都講太快了,我聽不懂。」
「那你就叫他們講慢一點啊,我們法國人很友善的,尤其是對漂亮女孩。」
聽到「漂亮女孩」害我暗爽了一下,不過隨即想到對方是老杯杯,而且在法國這種地方亞洲女子可說是「物以稀為貴」,所以喜悅也沒有持續太久。
「我去過英國三次,每次雖然只有兩個月,可是在那兩個月中,我只用英文跟當地人說話,這就是我怎麼學英文的。你現在在法國,也應該只用法文,這樣才能學得好。」老伯堅持用法文道。
「是,您說的對。」老伯,我知道錯了啦,您可不可以趕快替我結帳?我還趕著在麵包店打烊之前買麵包咧!
「你的法文發音很棒啊,所有法國人都會聽懂你的話,你只要要求他們講慢一點。我會說一些義大利文,不過沒有你懂的法文多,可是我要是叫他們講慢一點,我就聽得懂……」
巴拉巴拉巴拉,老伯從他學其他語言的經歷講到他老婆跑去白朗峰觀光,留下他一個人看店,又講到現在法國小孩的法文都很差,然後又回到我該怎麼學法文的話題。
老伯,我知道一個人顧店很寂寞,但是求你放過我好嗎?
「你的母語是日文還是中文?」他忽問。
「中文。」
「中文跟法文的確有很大不同……」他沉吟。「你知道,法文跟義大利文和西班牙文都屬於拉丁語系……」又是巴拉巴拉巴拉。
老伯,這我也知道啊……求求您饒了我吧,我想結帳啦!
我抓著已經縐掉的紙鈔,欲哭無淚,又不好意思打斷和善又熱心的老人家,只有乖乖杵在那裡,只是適時應個幾句話,誰知他居然提筆在一張紙上寫下所有法文的不同人稱和動詞時勢,開始給我上法文課,不但如此,他還讓我寫下中文的人稱和動詞……
我徹底被打敗,光是買一瓶酒,已經耗掉足足一個鐘頭,我還想去買法國麵包啦∼∼
也許是我的表情太明顯,總算,老伯替我結帳。
我爽快地付了錢,以為終於逃過此劫,沒想到這時有人推門而入。
「啊,你來得正好,這裡有個台灣來的小姐試著講法文。」老伯對那人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