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馬上和我去醫院。」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外拉。
「去……去醫院幹麼?」顧夕安一頭霧水。
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因為言莫住院了。」
*** *** ***
好好的人,怎麼說住院就住院呢?
至少她昨天離開的時候,他並沒有受什麼傷啊。
「言莫他怎麼了?」一上車,顧夕安緊張的問道。
「因為強烈的刺激導致頭部神經性痛楚。」林知善一邊開著車,一邊說,「我今天早上去找他的時候,他渾身都是濕汗,早就痛昏過去了。」
心口一緊,她吶吶的半張著嘴巴。
「如果我今天早上沒有去他公寓的話,恐怕——」
「那他現在怎麼樣?」顧夕安急急的打斷。
「搶救過來了。」
「呼!」
僵硬的身子放鬆下來,她吁了一口氣。幸好,他沒事,幸好!
頭痛,他這次的頭痛怎麼會這麼厲害呢?她不敢想像,頭痛到什麼樣的程度,才會讓人痛得不省人事。
「只不過……」林知善的語氣一頓。
「只不過什麼?」
「我希望你見到他的時候有心理準備,因為……所有的一切他都不記得了,只記得你!」他側頭,盯著她。
她呆呆的眨眨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他忘記了他的親人,忘記了如何操作他無比熟練的電腦,忘了他經歷過的許許多多事情,可是卻記得了你,只知道有你這麼一個人的存在。」
「言莫他……失憶了嗎?」她覺得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無比飄忽。
「正確的說法,應該是選擇性失憶。」
*** *** ***
一個人,忘記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一切,卻獨獨記得了她。
什麼樣的原因,什麼樣的理由,她不想去探究。
來到病房前,她輕輕推開門,一室的光明,他就這樣靜靜的躺在床上,蒼白的面頰,白得有些透明,微微緊皺的眉頭,似乎連沉睡也不能讓他安穩。
這樣的人,真的失憶了嗎?她坐在他的床邊,手指輕輕撫著他的臉。
如果昨天晚上……她再晚一些離開,或者她能夠發現他的異樣,那麼他就不會足足痛上十多個小時了。
他為什麼不打電話求救?為什麼不吃止痛藥呢?
林言莫終於睜開了眼,那雙如同琉璃般璀璨的眸子,明亮如夕。
「夕安!」他大叫,掙扎著坐起身。
「你知道我的名字?」她還是忍不住問。
「我知道。」他伸開雙臂把她摟在懷裡,「我一醒來,整個頭腦都空蕩蕩的,有許多人不停在我跟前說些我不知道的東西。我有關於你的記憶,記得我們之間的事情,我知道我愛你,只愛你一個。」
她無語,不知道該如何答話。
「夕安,夕安……」他緊緊的抱著她,像抓住一塊浮木般。「所有的人我都不認識,我只有你了,所以你不要離開我,不要拋棄我……」
「好了,好了,我不會離開你的。」她輕拍著他的背,「言莫,你先放開我好不好,這樣抱著我,我快喘不過氣來了。」
林言莫蹙著眉,有些依依不捨的鬆開懷中的人兒。
身子一得到解放,顧夕安立刻站了起來。
「你要去哪兒?」他緊張的扯住她的衣擺,惴惴不安的問道。
她一笑,「我只是想去倒杯水,餵你吃藥而已,聽說你不讓別人餵你吃藥?」在車上的時候,林知善對她提過,言莫人一清醒後,任憑別人如何勸說,始終不肯吃藥。
「我……」他的聲音低了低,「我只是覺得如果吃了藥,便會見不到你了。」
「怎麼會,我可不喜歡見到病懨懨的人。」
他垂頭。他記得,她說過她喜歡有健康身體的人,「我會吃藥的。」
「那好。」她倒了一杯溫水,把放在托盤上的藥按份量取出,遞給他。
他乖乖的吞下藥,顧夕安再把杯子放回原處。
「夕安,你不會離開我的,是不是?」他期期艾艾的問,似乎想要尋找一種可以依靠的安全感。
「是。」她扶著他躺下身子。「你還記得昨天怎麼會頭痛的嗎?」
「不記得了。」他的答案,在她的意料之中。
林言莫抓起了她的左手,讓自己的右手和她的左手十指相扣,然後朝著她滿足一笑,「這樣,你就不會離開我了。」
顧夕安怔住。言莫的臉上,不再是那種常年的面無表情,而是被另一種神情所取代,這樣的他,脆弱、缺乏安全感,即使只是一個很小的動作,都可以讓他滿足。
這就是失憶前與失憶後的區別嗎?
藥效漸漸的發揮了作用,林言莫打了個哈欠。
「困了?」她問。
「有點。」他的手指卻還緊緊的扣著她的。
「你睡,我陪你,不離開。」她看出他的擔心,主動開口。
她的話使他放鬆身體,眼皮終於止不住的漸漸闔上,嘴巴則喃喃似的問道:「夕安,你喜歡我嗎?」
「喜歡啊。」她看著他的睡顏,蒼白的臉色,讓她有種心疼的感覺。
「愛我嗎?」
「愛啊。」
他的嘴角浮現出一抹淺淺的笑,「真好,這是我第一次聽到你說你愛我。」
第一次?顧夕安一愣。
「我愛你」這三個字,她明明曾經對他說過的啊,為什麼他會說是第一次?
還是說,他腦海中關於有她存在的那一部份記憶,也不完整?
第九章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的門被推開,顧夕安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件一個穿白袍的男人走了進來。
「醫師?」
「你是顧夕安吧。」對方開口。
顧夕安訝異的張大了嘴巴。她什麼時候有名到連醫院裡的醫師都知道她的名字了?
「我是言莫的主治醫師費正書。」男人走近她,「也是他的朋友,從小就和他認識了,這些年他的病,也一直是由我負責的,會知道你的名字,也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