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年輕人──不!是女扮男裝的青衫女子搖了搖頭,溫和的眼神一點也沒有剛才手擒採花大盜的銳氣。
「蝶兒,你怎麼醒了?」她輕喟。
少女在床上坐了起來。
「姊……我……我夢見……爹爹和娘……」她的聲音裡有著忍住哭泣的哽咽。
只輕輕一句話,教青衫女子──南蟬,堅強的堤防幾乎就要決裂了。她的心一縮,不由將妹妹南蝶緊緊抱住。
一個月前,她帶著南蝶逃出了火難血災中的家,而報仇和照顧妹妹成了她生活的支柱。
南蟬知道毀了她家的仇人是誰,可是她卻一直瞞著蝶兒,更不願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這是保護她的最好方法;蝶兒不像她。妹妹從小就羞怯怕生,不僅難得接觸外人,就連家門也很少踏出,家人一直將她保護得很周密,不願讓她受到一點傷害;而她,南蟬,現在成了世間上唯一還能夠保護她的人!
「夢見爹爹和娘……」南蟬盡量使自己的聲音維持平穩,壓抑著內心各種複雜的情緒。她再次看著妹妹,對她現出一抹柔和安撫的微笑:「爹爹和娘一定要你好好吃飯、 好好睡覺、聽姊姊的話是不是?」聽了南蝶的話,她的心就算有多麼淒惻,她也不能表現出來。
南蝶又被姊姊哄回床上躺著,乖乖閉上眼睛睡覺,而糾纏在她眉間的驚憂似乎散去了些。
終於將她哄睡著了,南蟬這也才熄了燭、躺上床。但,瞪著一室的黑暗,她卻心中思緒翻湧,久久無法成眠……
這一個月來,為了怕被仇人的黨羽捉到,她們一直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由於當時倉卒地逃出,又加上妹妹受不了失去爹娘的刺激而病了好些天,她帶在身上的銀兩也幾乎花費殆盡,而看到官府張貼的緝賞告示是個巧合,不過也因此讓她暫時有了一樣在她能力範圍之內賺錢維生的辦法。
其實早在她六歲開始就有了跟隨爹爹出外走商的經驗,而一向疼寵她的爹爹也因拗不過她的要求而讓她習武,所以不同於一般閨秀的是她的生活裡多了刀劍的磨練和不時難免的皮肉之傷。雖然如此,她依舊練武成癡,並且還曾數次在夜裡偷偷潛出家門,狠狠教訓了幾個讓附近百姓痛恨不已的惡棍,教那些專以欺負善良百姓為樂的惡棍整整躺在床上兩個月,從此以後不敢再為惡;而他們直到現在也都還不知道當時整得他們死去活來的神秘人,就是她這個南家莊的大小姐……哼!痛快!
此時,握在手心的圓滑物體冰涼地刺激了她,似乎在提醒她,繫在它身上的血仇大恨!她的心,再次沸騰激動了起來……
即使在黑暗中,南蟬也能在腦中描繪出它的模樣。一塊通體晶白的玉珮,玉面刻有曲折的圖形──就是因為這個圖形,她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家。好幾次,她都恨不得毀了它;若不是因為打算靠它引出仇人,她早這麼做!
為了這塊刻著藏寶圖的玉珮,那個人偽裝身份來到她家,最後得之不成,便大開殺戒……
南蟬永遠忘不了那個人──那個毀了她家的男人!
※※※
驕陽如炙。兩個人影在官道上慢慢走著。
似乎抵抗不過頂上的大太陽,那兩個人終於決定到路旁找個樹蔭處休息。
只見此時坐在路旁大石上歇腿的,是一名絕麗的綠衫女子和另一名清秀的灰衣少女。
灰衣少女很快地喝了一口水,便將竹筒子遞給綠衫女子。
綠衫女子正要接過來,就在此時,她的眉突地皺了皺── 「姊姊……怎麼了?」看到她的表情,少女輕聲地問。
凝神傾聽了好一會兒,綠衫女子這才搖搖頭,回眸望向少女關切的眼神。
「沒事。我們多待一下子再走!」給她無事的一笑,綠衫女子接過她手上的水喝。沒必要告訴她,前面可能有人在打架的事;而且那聲音聽起來似乎打得很激烈。只是,她現在可沒空蹚渾水。
向來以她說的為準,少女不疑有它,聽話地繼續坐在石頭上休息。
不過綠衫女子可還不得平靜,因為她已經注意到那陣擊斗聲竟然離她們愈來愈近……
這時,連不會武功的灰衣少女也隱約聽到了混雜的叱喝和劍擊聲。她微微白了臉,自然向綠衫女子偎靠過去。
「姊……姊姊……那是什麼聲音……」
綠衫女子──南蟬,一向保護妹妹南蝶的原則是,盡量避免讓她接觸到麻煩!所以那陣打架聲一接近,她就把南蝶拉起來準備離開。
「有人在打架,我們避開一些。」
她的話才說完,前方就有幾個人影邊跑邊打了過來。
南蟬實在很想有另一條路走,可這裡偏就這麼一條大道,她們想全然無事地穿越那幾個打得正起勁的壯漢似乎也難,看來現下之計只有暫時靜待一旁,等他們自動再打遠去了。
南蟬打消了離開的主意,讓南蝶躲在她身後,兩人安靜地站在樹蔭下。
這一群分做兩派的人馬正在她們眼前打得精采!只見四、五個土匪似的漢子正以多欺少的架勢,攻擊著被他們圍在中間的三名男子,而三名男子中,明顯看得出被環護在中心的紫衫黑子並不會武功;雖然為了護衛紫衫男子,兩名藍衣人對付五名漢子有些吃力,卻也沒讓對方討到便宜。
聽著圍攻的人不時要脅著三人趕快交出身上的金銀錢財,南蟬猜也猜得出那五個人想必是看三人衣裝不俗,當他們是肥羊想搶了……
哼!當真是土匪強盜!
南蟬就是看不過去這種不幹正事的敗類。在心裡下了判斷後,她立刻有了決定。
將南蝶安置在大石後藏好,南蟬隨即拔劍出鞘,劍招飛快而俐落地往外圍的漢子挑去。
南蟬這一出劍,所有人大感意外吃驚!沒有人會料到原本在一旁毫無動靜的綠衫姑娘,竟突然躍身而來,並且手中利劍招招指人要害;原來打著用拖延戰術拿下三人的五名漢子一看出綠衫姑娘加入戰局正是打擊他們而來,一時身法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