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再昏過去!」
一陣滿含警意味的的低冷語聲在她耳畔響起。
在這樣無可抗拒的命令聲下,她慌地立刻又睜開眼。於是,她又接觸到了那雙深黑的眸,只是此刻那雙眸已經恢復了沉靜無波,彷彿方纔的灼焰不過是她的錯覺。
半臥起身,專注凝視著她。一會兒,他終於放鬆了面部的肌肉,一個近乎溫柔的表情浮上了他的嘴角。
他低頭,在她的唇上輕觸了一下。
「除了你,還沒有哪個女人能讓我嘗到這種該死的等待滋味……」
※※※
自從在原非凡的懷裡睜開眼,南蟬又昏昏沉沉、睡睡醒醒了好幾回。
時間對她來說沒有意義,她只是醒了後,被灌著喝下苦苦的藥,接著又再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而在這段時間裡,她還不知道黑翼宮曾因她大亂,更因此牽扯出了她想也想不到的事。
南蟬清醒著的時間愈來愈長,她也記憶起她陷入黑暗之前、她和原非凡的爭執、她製造出來的混亂……
昏迷了近九天?!
怎麼回事?接著她竟足足昏迷了九天,一直到那夜才醒來?!
服侍她的丫鬟似乎受了吩咐,對發生在她身上的事守口如瓶;至於她會知道自己昏迷的事,還是原非凡現在唯一肯讓她知道的。
已經在床上躺了好幾天,而她也由原本的虛弱不堪逐步在恢復足夠下床行動的氣力了。繼上回被紅梅谷的人刺了一刀,她又一次陷入莫名其妙的慘境──而這史無前例的兩回,都跟黑翼宮有關係!
即使她能下床了,卻仍被限制走出房門。
南蟬實在很想出去外面透透氣,可屋裡的丫鬟,加上門外站了兩個守衛,根本不允許讓她有這樣的舉動發生。想當然耳,這一定又是原非凡的命令!
該死!她已經受夠了他不許這個、不說那個的命令了!
在屋子裡練了幾步路,疲憊和虛軟很快就襲向她;她也清楚以自己現在的體力還真的沒辦法走到外面,或許他是對的,可她偏就是討厭被「囚禁」的感覺。
看南蟬終於肯放棄走動地坐下來,一旁提心吊膽的丫鬟也忍不住鬆了口氣,趕忙上前又是遞茶水、又是替她搥搥肩的。
「姑娘,大夫不是要你先把身子調養好,別急著下來走嗎?你還是躺回床上多歇息歇息吧!」眾所皆知,南蟬現在是宮主寵愛的人,丫鬟可不敢稍有大意。
南蟬搖頭,突然若有所思地望了四週一眼,最後轉身面向這丫鬟。終於想起奇怪的地方在哪裡了。
「青兒呢?怎麼我一直沒看到她?」
從她住進這裡,隨身跟著她的一直是青兒,可似乎從她醒來後就再沒見過青兒那丫頭的蹤影,連跟著她的也換了如今的丫鬟,所以此時忽然想起她才感到有些奇怪──她是習慣了那吱吱喳喳的熱心丫頭了!
原本笑臉迎人的丫鬟一聽到南蟬突然提起了青兒,笑容竟不自在地僵了住。
「青兒?!……」丫鬟眨著眼。「呃,姑娘……想見哪個青兒?」
「難道宮裡有很多丫頭都叫青兒嗎?」注意到丫鬟突然變得不自然的表情,南蟬沒想太多,只是疑惑地挑挑眉。
丫鬟忙不迭地點頭,可一想,又趕緊搖搖頭。「也不是,是因為……因為宮裡的人多,小婢也不清楚姑娘說的青兒是哪一個……」
「是嗎?」南蟬心想,這倒有可能。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恍惚有種古怪、不舒坦的感覺。
之後,南蟬又喝了丫鬟端上來的藥。
接著不久,倦怠感已經迫不及待找上她,敵不過漫天襲來的睡意,她的意識再度陷進夢境裡。
第七章
火焰沖天。
她就呆立在正被無情的烈火焚燒的大宅前。
模糊的黑色影子不斷在著火的宅子奔進奔出,哀慘的號叫聲、灼燙的熱浪開始將她的血液沸騰……
她怎麼會在這裡?這是……她的家!
什麼意念突然在催促她,她猛地舉步要往屋子跑,可就在這時,宅子、人影消失,眼前的景象瞬間一變──蒼翠茂密的山林,她在裡面跑著;山林似乎永無止盡,她不停地向前跑,焦躁地想跑出這裡……
突然間,一個細弱的影子出現在她前方。那影子回過頭來對她一笑,便也開始向前跑。
她大喊著她的名字追上去,可不論她怎麼跑,就是追不上那影子……
下一剎,景物又一變,那個影子已經站在狂風呼呼作響的懸崖上,神情哀淒地看著她。
又悲又喜地要向那影子接近,沒想到她才一跑,一陣冷不防的狂風吹過,她就這麼硬生生地看著那影子被吹下懸崖……
姊姊!救我……
「蝶兒!」她悲痛激動地狂喊出聲。
南蟬驀地張開眼睛,醒來。
一時之間,她還有些發愣地望著眼前彩霞滿佈的美麗澄空;她的意識還殘存著某個模糊的身影,而她的心,也隱隱在抽痛。
怎麼……怎麼回事?
微微的和風拂來,她突然打了一個寒顫。可立刻地,某種溫暖的物體籠覆上她。
南蟬只覺心神似乎在乍然間被敲醒了。她垂眼看到了身上蓋著的大氅,而一轉頭,熟悉的臉龐映入她的眼,所有迷惑也同時湧上。
「你……我……怎麼會在這裡?」她的聲音聽來顯得無力又軟弱。
她發現自己竟是在綠柳低垂、碧波蕩漾的地方醒來,而不是在房間的床上。她認得,這裡是位在墨樓後的小湖;更令她又驚又赧的是,她身上靠著的正是墨樓的主人──那個令她又愛又恨的男人!
敏銳地感受到包圍著她的是屬於他的男性氣息,她立刻就有逃離他遠遠的念頭。只是她才想從他溫熱燙心的懷裡起來,橫在她身上的臂膀,力量突然一緊……
「你,夢見南蝶嗎?」原非凡的聲音驀地在她耳畔低低淡淡地響起。
而南蟬,在聽到他突然提起的名字,心神猛地一陣激烈的震盪。再顧不得仍在他懷裡的事,她立刻轉向他,對上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