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澈的眼眸仍眨也未眨,可他卻在這時動了。他換了另一個姿勢,改半臥在南蟬身側,支著頭,低眸攫住她掠過一絲驚慌的神色;而他慢慢伸出的手指,就擱在她雪白纖細的脖頸上,並且收攏到即將威脅住她呼息的程度。
「知不知道你在對誰說話,嗯?!」他低若鬼魅似的開口,一抹淡淡的藥香也隨之竄進她的鼻間。
南蟬感覺得到她頸間的脈搏正劇烈跳動著,那冷入骨髓的戰慄又衝上來了。她一點都不懷疑這男人會有的手段,也清楚地知道只消她說錯一句話,她的性命便岌岌可危……
「不知道!」不肯讓自己的聲音洩露出緊張,南蟬漸漸握緊了拳頭。
男人牽了牽嘴角:「不管是不是紅梅谷的女人,只要是女人,就很少有說實話的時候……」
聽出了某種意念。儘管威脅仍在,南蟬還是大膽地哼道:
「我看是你遇上的女人都不愛跟你說實話,不管她是不是紅梅谷的女人!」她已經感覺得到身上的禁制就快解除了……
「是嗎?」男人眨了一下眼,唇角微微勾起一道似笑非笑的表情。而這稍稍化了他森羅面孔的細微動作竟令南蟬眩了下目,可他的下一個舉動又乍地讓她屏神戒備──他的手指逐漸收緊了些。「那麼你會老實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被掐緊著脖子,南蟬幾乎快窒息!她將這男人惹怒了嗎?
「不!」他的威脅反而激起了南蟬強盛的叛逆心。她睜大眼、不馴地瞪著他。
似乎沒料到手中的女人竟如此桀驁難馴,男人冷冽的眸裡閃過一道幽黯的光焰,可他的手仍沒一點鬆開的跡象。
「不?!」他峻冷的臉龐突地俯近她,視線纏著她的。開口,男性的氣息混著清涼的藥草香襲向她:「看來……你似乎不怕死?!」
這男人簡直不將人命看在眼裡!咬緊著牙,南蟬難受得快暈過去,卻仍努力瞪視著眼前蠻酷的男人,不肯屈服。
「你……你這個……」就在她的意識即將混沌之際,她忍不住想搖頭掙動,卻沒想到全身的氣力突然一來── 禁錮在霎時被解除,她抬手,用力推開盤踞在她頭上的人影。呼喝一聲,她迅速地滾下床去。
南蟬推開男人逃下床的動作一氣呵成。她知道她必須用最快的速度逃離這裡,只是她忘了在這個屋子裡還一直站著那個漢子── 一直密切注意著南蟬舉動的漢子,一察覺帳裡情況有異,反應敏捷如豹地在她躍身出來時便上前一把捉住了她。
「你做了什麼事?!」漢子敏銳地聽到帳裡輕微的悶哼聲,不由面色一變,怒喝被他捉住的南蟬,便又急著上前:「宮主!你沒事吧?!」
一被漢子捉住,南蟬便完全失去了逃脫的機會,一手拉著剛才被那男人撕裂的衣衫努力地遮掩住自己,她仍盡力想掙開漢子。
而就在這陣混亂間,她聽到探進帳裡的漢子猛地傳出一聲驚喊:「宮主!你的傷口……」
「不礙事。」男人的聲音依然淡調,可南蟬卻隱約聽出其中的波動。
怎麼了?難道真是她做了什麼事?南蟬在瞬間憶起兩天前這男人被她撈上岸時,正是一副傷重瀕死的模樣,和她方才一直若有似無聞到的草藥味……看來,這男人的傷還未痊癒。可由他剛才一臉森冷的表情和點她穴道時的力道,她根本瞧不出這男人身上還負著傷。
「宮主,我去請大夫來!」漢子十分焦灼。
男人不知低聲說了句什麼,漢子立刻躬身退出;一出帳外,他的下一個行動卻是針對南蟬!
繃著一張臉,漢子粗暴地將南蟬押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接著,他解下腰際的軟鞭。
「喂!你想做什麼?」南蟬抵抗不過力大如牛的漢子,硬是莫名其妙被他按在椅子上,然後眼睜睜看著他用軟鞭將她又牢又緊地與椅子縛在一起。
她又驚又怒!
漢子根本不理她,將她綁好後,一句話也不吭,便疾步往門外奔去。
南蟬抬頭,咬牙切齒地瞪著紗帳後的人影,霎時,她突然明白了。
「是你……」原來是他有事。
紗帳後久久沒有男人的動靜。
南蟬奮力地想掙開束縛,可詭異的是她愈掙動,鞭繩卻反將她愈縛愈緊……
「別白費力氣了。」淡冷的嗓音乍又從床上傳來。
南蟬用力一甩頭,把眼裡的怒火全數射向那可惡的男人。
「你到底想怎麼樣?是不是只要我承認我是紅梅谷的人,你就肯放人?」
「不!」男人吐出冷森森的單音。
深吸一口氣,南蟬已經料到這個答案。稍按下滿腔的惱怒,她也在這個時候才疑心陡起── 紅梅谷……從莫名其妙地被抓住,她一直被他們冠上紅梅谷人的記號,這個紅梅谷究竟又是什麼?而且看他們的表現,似乎對紅梅谷的人深惡痛絕……
她不得不好奇,可她仍不願向這男人低頭。就在這時,有人從門外急促匆忙地進來 了。
去而復返的漢子拖著一名矮瘦的男人直接奔到床前。漢子動手將兩邊的紗帳掛起,而肩上背著木箱的矮瘦男人則半刻也不遲疑地彎身探向床上的男人。
南蟬已經預料到了矮瘦男人的身份,而當阻隔的紗帳被揭起時,她的視線不由自主跟著瞟向床上,第一眼,她就被臥在枕上的男人胸前白袍上沁染一片鮮紅血漬的景象引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她有些怔然!
大夫要動手替男人包紮傷口時,南蟬見男人掃掠過來冷銳的一眼,不禁心口一跳。她強自鎮定地回瞪他的視線。
驀地,他蹙了下眉峰……
掀開了男人的衣袍,大夫動作俐落地解開縛在他胸前染血的白布條,儘管大夫的力道再小心,仍難免觸痛了他的傷口,所以他才會皺著眉。
而這時南蟬也忽地憶起剛才她慌促之間動手推開他的地方,似乎就是他現在正在重新包紮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