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捕快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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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官與賊,本不該有交集的。

  月漸西移,月光沉靜地自屋瓦的破洞輕灑而下,屋內陷入一種莫名的氛圍中。

  起了火,暖了一方天地,水叮叮的心卻極度顫動,為古老爹的徹夜未歸,也為了身邊仍算是陌生的男子。

  揚袖替他拭去額上冒出的細汗,水叮叮仔細一瞧,才發現這名讓她極為害怕的官差,長相竟是如此俊朗。

  當火光映在他如刀鑿般的蒼白俊顏上,不知怎地,水叮叮竟瞧得臉紅心跳。

  哼!這人平時冷傲又討人厭,那張毫無表情的臉,活像別人欠了他多少銀子似的,教人瞧得實在不快活。

  那一回,她差點失手被他抓進官府時,他看她的眼神,彷彿是多看她一眼,都會褻瀆他一般,讓她氣得直想踹他百來腳。

  「唔……」許是傷口作祟,他那兩道濃似墨的劍眉蹙得死緊。

  酌量了片刻,水叮叮粗魯的扒開他的衣襟喃喃道:「算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遇上我,你可是燒了幾輩子的好香吶!」

  脫去他的捕快服,解開他的中衣,火光在他結實的胸膛上躍動時,水叮叮不由得紅了臉。

  真奇怪!這又不是她頭一回見男子的身子呢!

  但不同於古老爹鬆弛的瘦排骨身形,江慎強健的胸膛透露著陽剛的氣息。

  勉強拉回心思,她發現江慎頸肩處的傷口不深,但皮開肉綻的模樣也夠觸目驚心了,再加上他身上無數疤痕,令水叮叮忍不住晃了晃頭道:「唉!真醜的傷痕,今兒個又添一道豐功偉業。」

  水叮叮俐落的把他的中衣撕成長布條,為他包紮了傷口,見他眉頭稍弛,她才鬆了口氣。

  想起兩人幾度在十字大街不甚愉快的巧遇,水叮叮深覺自己天生善良,忍不住要為自己以德報怨的寬大胸襟大聲喝采。

  她的眸光不期然落在一旁冷掉的炭枝上,水叮叮唇邊揚起一抹俏皮的笑靨。「我不會趁人之危,做出這般卑鄙、幼稚的舉動,所以你真的要知恩圖報吶!」

  第三章

  一整夜處在忽冷忽熱中,江慎被由屋瓦上的破洞迤邐而下的晨光給喚醒。

  傷口隱隱傳來的痛意,讓他很快憶起昨夜的點滴。

  一睜開眼,江慎便感覺胸膛上沉甸甸的,才知自己的救命恩人,很不知客氣地將他的胸口當成枕頭,睡得正香。

  雖同為男子,但任「他」這麼緊貼在自己身上,實在不妥。

  江慎不由眉心緊蹙,揚聲道:「我要喝茶。」

  水叮叮枕著個大暖爐睡得正沉,只差沒流口水,哪還聽得到江慎的話。

  「小兄弟,醒一醒。」江慎耐著脾性,溫聲地又喚了喚。

  過了好半晌,水叮叮這才迷迷糊糊的半睜開眼,揉了揉眸,咕噥了一聲。「老爹早。」

  「還沒醒嗎?」江慎冷冷瞪著那張睡眼惺忪的臉,竟覺得她那模樣可愛得緊。

  耳底一落入他鏗鏘有力的冷調,水叮叮倏地瞠大眸,萬分詫異的急跳離他的身邊。

  她怎麼也沒想到,睡夢中的大暖爐竟是他的胸膛!

  江慎見她直瞪著自己,覺得她吃驚的模樣過於誇張,不禁垂眸斂眉的開口道:「我要喝茶。」

  看著他神態自若、唯我獨尊的表情,水叮叮胸口一把無名火燃得更熾,莫名地心生厭惡。「沒茶。」

  「水也行。」

  水叮叮聳肩攤手,一臉莫可奈何。「我這兒也沒水。」

  以為她存心刁難,江慎睨了她一眼,自認倒楣地暗歎了口氣,怎麼也料想不到他會與一個小賊有所牽扯。

  水叮叮見他臉上似笑非笑,也看不出他究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又不是存心誆你,何必露出那麼幽怨的表情呢!」

  他揉了揉眉心,不知該做何反應,卻赫然發現自己的中衣已被撕扯成碎片。

  「你撕了我的衣服?」江慎用容忍的語氣問道。

  水叮叮迎向他銳利深眸,回得自然。「為了包紮你的傷口,當然得撕你衣服,難不成還撕我的。」

  此時,江慎無言,明眼人都不難看出被撕成碎布的中衣,是「他」挾怨帶怒下的犧牲品。

  水叮叮見他臭著一張臉,滿不在乎地道:「瞧瞧你的表情,我撕了你衣服幫你包紮傷口,你很不滿喔!」

  「不敢。」領教了「他」顛倒是非黑白的能力,江慎悶得幾要喘不過氣。

  不以為然的瞥了眼他滿不甘心的表情,水叮叮忍不住迭聲碎念。「為了救你,我已經夠委屈了,你還得理不饒人,也不想想,我可是窮得只剩下身上這一件衣服哩!」

  語落,她又嗔了他一眼。「哼!誰料得到御賜神捕會這麼小氣又幼稚,竟同人計較起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耳底再一次迴盪著讓人頭昏腦脹的碎念,江慎瞇起眼,凌厲地打斷她的話。「你窮?我濟給你的銀子呢?這麼快就花光了?」

  見「他」沉默,江慎妄自下了斷語。「別告訴我,你把銀子拿去賭了。」

  賭?水叮叮瞠大著眸,這對她可真是天大的侮辱。

  「不是說好一袋銀換你一條命嗎?你管我怎麼用這一袋銀子。」她氣得幾乎要口不擇言。

  江慎冷冷勾唇,口氣中帶著幾分責備。「你惡性不改,不事生產,難道真想當一輩子腐蟲?」

  深秋晨冷,半熄的火堆暖意已失。

  水叮叮打了個冷顫,一對黑白分明的杏眸,被他激得眸光閃爍。「有人說過你很討人厭嗎?」

  這人真是奇怪,昨兒個明明傷重得只剩一口氣,怎麼才過了一夜,身上那一股凜人的氣勢,又壓得人要喘不過氣。

  望著「他」挑釁的任性反應,江慎卻突然話鋒一轉,沉緩地問:「你究竟是男是女?」

  「我當然是堂堂正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迎向他靜謐如夜的深眸,水叮叮挺起胸膛,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瞧「他」語氣粗魯,說話夾槍帶棍,怎麼看都不是姑娘家該有的模樣,江慎不禁頷首。

  水叮叮有些愕然,沒想到江慎真會把她當成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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