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吩咐裴濟準備一份解藥,沒想到他卻另外暗藏了一份,並在我昏過去後餵我喝下。」
「因為他知道你若醒著一定不肯喝。」絮兒的語氣開始僵硬起來。
這個信守承諾的男人真令叫人又愛又恨!
當時她肯定也因為太過傷心而昏厥過去了,否則她怎麼會傻傻地為這個薄情郎白掉這多眼淚?
「絮兒,你聽我說……」
「有什麼好說的,反正你早就抱著必死的決心,打算棄我而去了。」絮兒氣得鼓著臉,別過頭去不看他。
「絮兒,我──」話聲陡然而止,上官甫捂著胸口,一手撐住床柱穩住自己。
原本還板著臉生悶氣的絮兒,大驚失色地連忙上前扶住他。
「甫哥哥,你怎麼了?你別嚇我,我再也承受不了又一次的心碎了。」
絮兒慌亂喊著,此刻縱有再多埋怨、再多委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活著,她什麼也不計較了。
毒氣還沒有全然退去,上官甫臉色依然有些蒼白,氣息也虛弱了些,讓絮兒看了格外心疼。
「我的小絮兒,別生我的氣──」
「我不生氣,再也不氣了!」
絮兒抱著他溫暖結實的身軀,發誓這輩子再也不輕易鬆手了。
尾聲
院落裡,一株及腰的梧桐樹在春風中搖曳著。
經過一整個寒冬,嫩綠的芽悄悄從枝橙間冒了出來,替槁灰的花園增添些許生氣。
「姥爺──快把球踢過來!」
「球來囉!」一個爽朗的老者精神抖擻的高喊。
「姥姥,當心球來囉!」孩子稚嫩的童音又響起。
「桐兒,姥姥準備好了……」
偏院裡,柳家老爺跟夫人不成體統的束著袖、撩起衣擺,興致勃勃地跟一個約莫四歲大,精力充沛的小男孩玩著球,簡直像大頑童似的。
「姥爺,看球!」
小桐兒接過姥姥踢來的球,立刻又把球用力一踢──結果球偏了向,竟然一路往院外滾去。
獸皮做成的球可是他娘最愛的寶貝,萬一弄丟了恐怕連他爹也救不了他。
小桐兒緊張地趕緊上前追球,球卻一路滾出拱門,最後在一雙黑色的大靴旁停住了。
順著那雙黑色大靴緩緩往上,當小桐兒看清來者臉孔,立刻高興地奔上前去。
「斐叔叔,你怎麼來了?」
小桐兒親熱地巴在斐濟的身上。
「來看看你啊!」斐濟笑著將小傢伙舉到半天高,惹得他咯咯笑著。
「騙人,我知道你是來找我爹的!」小桐兒果然遺傳了他娘的鬼靈精怪。
「桐兒真厲害!」斐濟佯裝驚訝的瞠大眼。
「那當然!」小桐兒驕傲地昂起下巴,俊逸的小臉與上官甫幾乎如出一轍。
抱著這個小小的身子,斐濟至今還是覺得這孩子像是由他撿回來的奇跡,若不是當年他一念之間的大膽決定,如今結局恐怕會截然不同。
「你爹呢?」抱著桐兒,斐濟往院裡走去。
「在寢房裡。」桐兒想也不想的回道。
「喔?」斐濟這回果真驚訝了。
「陪著我娘啊,反正他們倆老是黏在一起。」桐兒皺了皺鼻子,一臉受不了的表情。
反正打從他曉事以來,只要他爹在府裡,一定是跟娘黏在一起,兩個人簡直像麻花卷似的分不開。
正在偏院裡的柳老爺跟夫人見到斐濟後,難為情的趕緊理好衣衫。
「斐濟,你來啦?」
柳老爺恢復自若神色,同斐濟打招呼道。
「柳老爺、柳夫人!」斐濟恭敬的躬了個身。
「別這麼多禮了,來找甫兒的是吧?我這就差人……」
「不用了柳老爺,我自個兒進去找師爺就行了。」斐濟依舊是一派的溫雅。
「這──好吧,桐兒,斐叔叔有正事同你爹說去,姥爺帶你去灶房吃點心。」
「好棒,我肚子好餓喔!」桐兒跳下斐濟的懷抱奔向姥爺。
「斐濟,你進去吧!」
柳夫人朝他笑了笑,也跟著爺兒倆走了。
斐濟目送說說笑笑而去的祖孫三人,也轉身朝寢院而去。
偌大的寢院裡,瀰漫著一片靜謐的氣息。
一個小人兒坐在窗邊,聽聞遠處嬉戲的聲音停了,只好兩手托著腮遙望院外出神。
突然間,一雙溫柔的大手自身後摟住了她,接著將臉埋進她的頸窩間,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馨香氣息。
柳絮兒反手抱住那雙溫暖、厚實的大掌,側著臉任由那柔軟的唇磨蹭著她的耳朵,滿足地享受這一刻。
沉浸在彼此懷抱中的兩人,渾然不覺門外一個身影,正靜靜看著眼前這一幕。
他當年的決定沒有錯──斐濟眼中有抹少見的溫柔。
緩緩露出欣慰的笑,斐濟還是決定不去打擾夫妻倆親密的時刻。
甜蜜窩在夫婿懷裡,絮兒不經意抬眼瞥及他唇邊打趣的笑。
「你笑什麼?」她驀然醒神,狐疑盯著他。
「其實你很想出去跟桐兒,還有爹娘一起玩吧?!」知妻莫若夫,上官甫只消一眼就能看透柳絮兒。
被他看穿心事,絮兒又羞又氣的白他一眼。
「我能嗎?」她沒好氣回了句。
「當然不行。」他乾脆的說道,因為這禁令就是他下的。
「還不都是你害的!」絮兒嘟起小嘴瞧了肚皮一眼,嬌聲抱怨道。
順著她的目光往下看,嵌在她肚兒上圓滾滾的隆起,讓上官甫的目光瞬間溫柔起來。
伸手撫著她圓滾滾的肚子,上官甫一如過去九個月來每天所做的,對著裡頭的娃兒進行例行的精神喊話。
「小傢伙,今天乖不乖啊?」
圓潤的肚皮隱約動了下,像是回應他的呼喊。
「出來的日子快到了,吃飽喝足些,別讓你娘受太多的罪,否則出來鐵定有你好受的!」
絮兒翻了翻白眼,這哪是什麼親情喊話?這──這根本就是威脅加恐嚇。
妙的是,絮兒的肚皮此刻竟然微微蠕動了一下,像是真聽到了他爹的「深情」呼喚。
「甫哥,我好想出去玩──」
絮兒哀怨的咬著唇,兩顆水靈靈的眸子瞅著他。
天知道她已經多久沒有自由自在的奔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挺著個肚子,讓她變得行動不便、舉步維艱,比豬還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