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母后肯定也沒向父皇洩露是誰的意思。」晉德知道他母后一定會替她顧全姑娘家的心思。
「那……」寶珍嬌顏上的暈霞更紅了。 「遙哥哥的意思呢?」
清了清喉嚨,晉德這才終於開口:「我想……他是沒同意。」光看東衡遙剛才的臉色,他也猜得出答案。
寶珍完完全全怔住了。她的臉蛋由紅轉白——
「難道……連聖上的話他也不聽?」踩著腳,寶珍又氣又惱。
該是提醒這丫頭的時侯了——晉德對眼前懷春的小姑娘慢慢凝肅起神情。
「寶珍,我想宮中所有關於他的傳聞你全都聽過,相信我,那些傳聞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尤其是關於他橫霸冷酷,甚至不將主宮禮教放在眼中的事。你跟他接觸至今也不止一兩次,這些你應該都親自體會過,所以你自己其實也該明白。」他忍不住歎了口氣:「他東衡遙不喜歡、不願意的事,就連皇上都強迫不了他。」
寶珍的靈眸大眼漸漸地一紅。「可是……可是我……」
她知道。其實這些話,太子妃也都曾勸過她,可是,她就是管不住喜歡他的心嘛!
「殿下,我們把花摘下來了。」這時,兩名侍衛捧著從池中摘除下來的鮮荷嫩葉,恭謹地呈給亭上的太子殿下,要讓他處置。
清雅淡素的荷香立刻盈滿此處。
晉德垂目躺在侍衛手中那株嬌嫩欲滴的雪姿清荷。而那一種彷彿充滿靈氣的縷縷淡香,也不期然地令他的心一動。
「寶珍,這白荷就送你吧!你……先回去好好再想想。」他指示侍衛將花交給寶珍公主。
玲瓏心竅一轉念,寶珍突地一咬牙,神色重整堅倔:
「不!我不放棄!」
彷彿為了顯示自己的決心,她一手推掉侍衛遞上前的花──
立時,只見白荷被擲落,花葉散躺了一地。
「寶珍……」連晉德都要對她搖頭了——是為了她的執迷不悟,也為了無辜的花。
「我不管!我……我一定……要!」寶珍看也不著地上的花一眼,向太子殿下宣誓她的堅持。可就在這時,她突然嗅到一陣濃郁的香氣,然後奇異地,她的腦袋竟一下子沉重了起來。
注意到寶珍古怪的舉動和恍惚的神情,晉德才在心中察覺有異之際,忽地——
寶珍公主眼睛一閉。二話不說便往地上一躺,晉德一驚,立刻下意識伸手扶住了她。
「寶珍!你怎麼了?」幸好他反應快將她接了住。
驚見公主忽然倒地,身旁的宮女剎地亂烘烘成一片。
晉德將寶珍交給宮女,終於發覺她是真的暈倒姿態。他立刻當機立斷地要人將公主送回房,並且請太醫為她診療。
唉!這丫頭不會是突然受了太大的刺激才昏倒的吧!
晉德太子只有這個想法。
而,被眾人遺落在地上的雪艷白荷,依然獨自散發出清清馨香。似有若無地,聲惡作劇般的銀鈴笑聲,同時在沒人的亭上飄漾過。
第三章
深夜——
從「沁香樓」回府的東衡遙,立刻引發遙九府上下一陣大忙亂。
在「沁香樓」狂歡作樂了整整三夜三天,終於想到回府的東衡遙已經一身醉醺狂浪。
不過即使醉,東衡遙依然能夠維持住一分清醒。
下人忙著打水、上茶,為東衡遙侍候梳洗、更衣。就在眾人忙了近半夜之後,他們的主子總算恢復了一身於淨,舒爽地躺回柔軟的大床上。
僅留一名下人在東衡遙的房裡隨時侍候著,姜總管鬆了口氣地退了下去。
屋裡,燈燭微弱。濁重的呼息聲是這寂靜空間唯一的響音。
輕紗帳後,隱約可見一抹影子躺著,而這裡唯一的聲音便是傳自此處。
「水!」這時,帳後突然傳出簡捷懶漫、含著濃重鼻音的一字命令。
立刻有隻手從帳外向帳內遞進了一杯水。
接下,一口飲盡,杯子被擱出帳外。同時那隻手很快地將杯子收回。
帳後,原本粗重的呼息聲漸漸趨於平緩。床上的人影翻了一下身,為自己調整了一個最舒適的姿勢。
屋裡,氣氛凝靜。帳後的人,想必終於睡下了。
帳外,一直盯著裡面.那一漢燦若明星的大眼裡躍上了一層笑意。而那一種幾不可聞的清洌淡香,似乎也一直未曾從這房裡散去。
「過來!」突然,原本沒動靜.被外面人以為已經熟睡的帳後,卻在這時再度傳出命令一聲。
房中,先前被姜總管點到侍候主子的人影,此刻正隱在半黯的光源後、離床稍遠的屏前。
「爺還沒睡?」低低的聲音有著驚訝。
帳後,微顯醺意的視線似乎正穿透紗幕直直射向那下人所在的方位。
「過來!」第二次不容置疑的命令加入了一絲不耐。
「爺還需要水嗎?」人影移到了桌旁。
微亮燈光中,只見原本以為沒事的下女已經執起了茶壺,而她的眼睛詢問他望向床的方向。
裡面傳出一聲悶哼。
那下女的位置背向光,身影半籠在黑暗中。即使帳裡人視力再好,也很難看清侍候他的人的容貌。而偏偏這時,酒精的效力正發揮到極致。
一會兒後,紗帳被輕輕掀開,一顆腦袋探了進來——只見,雪白的大床上,一方薄單下罩覆的是一具健碩修長的軀體。男人的上半身舒適懶意地趴在鬆軟的枕靠上,在枕上露出的半邊臉龐在晦暗的燈光下,顯得更神秘而迷人……
他早已陷入睡境!
看著床上這失去意識,少了嚴酷邪戾,反多了迷魅味道的男人,那探進頭來的下女——清麗絕俗的臉蛋上不禁漾出一抹笑。不過,聞到了源自他身上的一身酒氣,她也忍不住皺皺鼻。
「我看應該拿一桶水來,讓你清醒比較快……」表情換上了不以為然,連她的眼神也是不苟同的。
她是下女,不過對於擁有掌握她生殺大權的主子,在她的眉眼舉動間卻未見該有的敬畏。當然,這不是因為她是才新來乍到的下人,所以還不懂得敬怕掌權者;而是因為,俗世的禮教規範,對她可一點用處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