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話讓婦人的臉一紅,而圍觀的群眾則哄堂大笑。
一場救人驚險記落幕。婦人千恩萬謝抱著仍在哭泣的小胖娃離去,圍觀眾人亦各自散去。
霎時間只剩下這輛差點釀出慘事的馬車,和救了那小胖子的白衣少女。
「走!」一直未傳出動靜的車廂內突然飄出一聲冷字。
見這裡已沒事,訓練有素的車伕早重新坐定好駕車位。
「是!」肅容斂眉,車伕揮下長鞭。
眼看馬車就要再度駛開,一抹影子卻在這時擋到了前方——是那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站在馬兒前,清清麗麗的臉龐漾著淺笑盈盈。
車伕見狀及時收住鞭。「喂!你擋在那裡也想找死是不是?快走開!」
「我只是要告訴你,因為你駕快車行駛差點撞到人,而我因為要替你救人以致浪費不少時間、少做了好幾樁生意,所以……」她狡俏地一挑眉,抬了抬手中的竹籃子。之垣些花你可得全給我買下才行!」
竹籃子裡,是一把宛如剛從湖裡摘下的鮮荷。
車伕可不是被敲詐大的。他黑臉一擺,瞪著這簡直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兒。
「去、去、去!誰理你的花,快閃開!」
少女一色白衣如雪,而在烈日下,她的神態依然有說不出的閒散。她的五足硬是動也沒動。
「我知道,你一定是沒錢。不過沒關係,別人付帳也一樣。」靈眸一轉,少女突然把勒索對像轉向車廂裡的人:
「喂!裡面的公子,這把花就算他十兩銀子,你替他給錢吧!」
一把花要十兩銀子?
簡直吭人嘛!
車伕一聽差點跳起來。「喂!你……」
「行!」出人意料地,從紗幕後突然響起如同方纔的冷刻男聲。
車伕立刻住嘴、傻眼。而白衣少女,則笑瞇了眼,慢步移到了馬車旁。
她討債似地伸出一隻纖纖玉手:「先拿錢來!」
「你自己進來拿。」不掩惡意的獨裁語音。?
少女靈秀如湖水的眸子迸過一道奇異的亮度。她仿如盛開粉蓮嬌色的唇瓣,無畏地微微一彎。「你為什麼不乾脆把錢丟出來?這樣不是比較省事?」
「要錢就進來,不要就滾!」沒得商量餘地的霸氣。
怎麼?想玩貓戲老鼠的遊戲嗎?
少女皺皺俏鼻,想也知道這個被人冠以惡霸、惡劣兼惡質的男人,絕不會讓她輕輕鬆鬆地賺走白花花的銀子。不過,賺銀子也不是她的主要目的。花才是……
咳!誰叫她手氣這麼好。硬是抽到一支上上籤。
她燦爛的微笑再度閃現出來,彷彿預見自己的勝利……
「我當然要錢。」少女邊說,邊跳上馬車。
身輕如燕的白衣少女根本不用車伕的幫忙,一下子便閃進車廂裡。
大、舒適、豪華,是躍進她腦子的第一個想法。
這車廂裡的空間,不但大到足夠兩個人在裡面打滾,而裡頭的東西更是一應俱全,簡直就像一座移動式的豪華小屋。
嘖!這男人還真是懂得享受啊!
而此刻,她正面對這男人——
男人,傭懶地半倚在軟靠上,完美健碩的體軀毫不客氣地佔據幾近一半的車廂,修長整潔的一隻手閒適地持著玉質酒杯湊在唇邊吸飲;至於他那張足堪讓小姑娘昏倒、大姑娘尖叫的俊美臉龐,則是揚著一種又壞又邪的表情。
這就是馬車的主人,也就是不懷好意地叫她自己進來拿錢的男人。
還有,更可能是關係到她未來百年榮辱的……凡人!
少女淺蕩著微笑坐在他面前,一點也不在意從這男人身上源源輻射出的獨霸氣,更直接對視上他那雙好看得過分,卻寒冽地足夠將人凍斃在地、橫屍當場的眼光。
搶在他有所行動前先行動,她一手掌心朝上伸出、另一手也向前遞出躺著鮮荷的竹藍子。
「來吧!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呵!她可把精明的商販嘴臉學全了。當然,她畢竟還多了一點好心。「不過,看在你也不嚕嗦的份上,我這籃子就當免費奉送好了。」
男人,彷彿第一次遇到膽敢無懼與他對視的人,尤其,這個人還是一個女人,一個小女人。他盯著她那張完全沒顯出半絲驚怕的清淨素顏,寒酷的眸光移到了她的手——
空氣中,蕩漫著清清花香。
他薄冷的唇募地一勾。「過來!」命令語氣。
少女也學他勾唇,出來的效果卻是笑。「看來你好像想做壞事,我覺得你還是把錢丟過來就好了。」她把籃子放下。「花我放在這裡。」
她當然不是怕他,只是不愛靠人太近。
男人一口飲盡杯中酒,然後他用手指把玩著酒杯。看他也沒有掏錢的打算。
「滾!」眸一厲銳,他沒耐心了。
幸好,她還有一點耐心。
「好吧、好吧!我過去好了。」她歎口氣,把花籃勾了起來。「就在這裡,行了吧?」近到他前面一臂的距離,夠讓步了吧?
顯然,還不夠——
突然,一隻巨掌橫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她的手,接著借由她的手,連帶她的身子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向前拖拉……
而似乎沒想到男人的動作竟然迅速至此,少女的心念才要轉,便已被一具剛硬的銅牆鐵壁圍住。
緊緊地,她發現自己正貼嵌進這男人的胸膛前。而,她的掌心感受到了這男人依舊不紊不亂的心跳節奏;奇異地,她竟沒把這魯莽、自大、可惡的男人一把推飛進湖裡淹起來當荷花的最佳養料。
她抬眉,眼睛對上他的。
男人沒一點熱度的黑眸鎖住她的視線眸光,猛地,一種彷彿源自久遠記憶深處的清洌幽香,竄進了他的鼻腔。他的心神微微一恍……
突然,銳冷再次躍回他的瞳底,他毫無預警地一手奪掠過她勾在腕上的花籃,然後,連籃帶花將它們丟出車外。
「啊——喂!你……」搶救不及,她只夠捉住他那只罪魁禍「手」。
眼睜睜看著他毫不留情地將花往外丟,她回頭,對上他。昨底的神情不是怒,倒是一種深深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