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府去了?」寶珍公主多疑地直視著總管這遙九府近二十年,幾乎可算是東衡遙最親近的心腹,姜總管。「你沒騙我?遙哥哥不會是不想見我才躲起來吧?」
東衡遙極少進宮,所以她要見到他的機會已經少之又少了。好不容易她現在找了個借口溜出宮要找他,他卻偏偏不在!氣死人了!
姜總管對於寶珍公主的強烈質疑,立刻表現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公主!您別折煞小的了……小的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騙您。」姜總管不住的揖身,不過在他低頭下彷彿可見他偷偷笑著。「爺他現在真的不在府裡,小的說謊一定遭天打雷劈。」
呼!幸好他那主子真不在府裡,否則他雨天裡出門可就要小心了?
寶珍公主也只能相信了。
「沒關係,既然他現在不在,那我就在府裡等他回來。」近三個月沒見到人,這回她非等到他不可。
姜總管想苦了。他那爺就是不想見她才乾脆出門狩獵去,沒想到這寶珍公主還具有毅力啊!
不過在轉眼看到亭子四周堆的東西時,他的臉更苦了。
「您這些……是要做什麼?」他用顫抖的手指了
指那些個五顏六色的?
說到這些,寶珍公主立刻有了笑容。
「這些當然都是我特地從宮裡精心挑出來,要送給遙哥哥的!」她的手指在其中一朵粉嬌的花瓣上逗留.「上回我來找遙哥哥,發現這裡竟然什麼花都沒有,所以我才想替你們添些花景。怎麼樣?很好看吧。」
「公主,你好像不知道一件事……」姜總管對那些花搖頭歎氣了。
「什麼事?」
「遙九府從來不種花,也從來沒出現過任何花的蹤跡。」
「為什麼?」
「因為爺不准!」
天晴地朗。
寬闊的林地裡,吆喝聲、紛踏的馬蹄聲不絕於耳。顯然,追逐獵物之戰充分展現了這群人馬昂楊的鬥志。
漸漸地,這陣壯大的聲勢開始四散,轉而各自去追尋獵物。
日,偏中。
寧靜的山林、寧靜的——小湖!
憑著記憶與宣覺,一身黑衣、斜背長弓的男人,驅策胯下駿馬轉進了一條幾乎被雜草湮沒的小徑。沒多久,在彎過了一堵樹牆後,一處隱密的山湖仙境就出現在眼前——
枝樹崢嶸環衛在四周,而就在綠柳成蔭中,一面平靜如鏡的小湖在陽光下反射著金色的光圈……
看到眼前的景致,一向酷漠、不在人前露出喜怒哀樂神色的俊健男人,此時臉上也不由出現了一絲笑意。
下馬,他穩步牽著馬兒走近小湖。他決定他和馬兒需要休息,而這裡是最佳場所。
到了湖畔,他放任馬兒去喝水,而就在他卸下身上弓箭的同時,他突然聽到了水聲……
黑衣男人——東街遙,機警地凝神瞇眼,很快地,他找到了這陣原本不該有的水聲的來源——
不遠處,貼著湖面下的一抹黑影在浮動,然後,黑影再次衝破水面,製造出輕微的水聲和水花。
那是一顆頭。不是魚頭,是人頭。
黑髮浸著水貼伏在那顆頭顱上,似乎造成那顆頭顱主人的極大困擾。那顆頭顱用力左右甩晃了兩下,水珠順勢飛濺開,接著一隻玉白皓腕從水裡伸出,看樣子是在撥開遮住了臉蛋的髮絲。
而那臉蛋是背向著東衡遙這個方向的。
看得出來,那絲綢似雪的纖肩、細手,是屬於女人所有,不過此刻,東衡遙沒有驚遇春色無邊的感覺,他倒只有種被打擾到的憎煩。
溢出一聲輕脆的笑聲,女人再度往湖裡沉。顯然她還沒玩夠,也顯然還沒發現這裡已經不再是她獨享的空間。
東衡遙輕哼一聲。
突然地,似乎察覺到了這一聲響的出現,那沉下的影子以最快的速度又浮了上來。
冒出頭,水中人迅速面向聲源發出的地方,一邊抹開了臉上的水——
看清了水中人的臉,東衡遙原本冷酷的眼墓地一銳。
而湖裡戲水的人,當然更對岸邊的男人不陌生。
「是你!」絕對驚喜的一句,那張清逸絕俏的臉龐出現了燦爛的笑。
是她!
東衡遙怎麼會不記得眼前那張臉。那張——該死的臉!
三天前,城外湖畔,就是這個大膽的女人將他迷昏。而他直到現在,竟然還不知道這女人是用了什麼手法將他迷昏的。
沒有人!從來沒有人能在他面前耍詭計,到最後還能全身而退的,她是第一個。
找了她三天,沒想到她現在自動游到他掌心來。很好!
好極了!
東衡遙邪戾著一雙眼看著水裡的女人。
「是我!我好像還欠你一筆債,上次的十兩銀子你似乎沒拿走。」他慢慢的、低低的說,可是聲音裡卻帶著令人背脊泛涼的寒意。
三天前,和她的記憶仍強烈的存印在他的腦際,而不管他相不相信,他再次睜開眼睛回復意識已經是在遙九府裡。
據他的車伕告訴他,當他發現不對勁終於決定探進馬車裡,他似乎已經失去知覺地躺在裡面,而那個賣花女也不見蹤影。
奇特的花烙出現在她的眉心。
想起他的記憶,所以他相信他沒錯看在她眉間曾出現過奇特的花形印記。不過,此刻他卻在她肌膚上找不到一絲那種花形印記。
怎麼回事,為什麼他竟會對那樣的烙記特別敏感,彷彿,久遠久遠前他在哪裡見過;還有,那一雙眼睛和那一種香氣,也似乎都曾在他被封塵的舊憶中留過印記。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她竟然能撩動他這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什麼感覺的感覺?
似乎沒將他的冷眉冷眼、冷言冷語當回事,水中美人慢慢滑移到他前面——水面下的嬌軀顯然一絲未縷。雖然這一池碧綠湖水的透視性稍差,不過這幅若隱若現的畫面反而製造出撩人的效果。
東衡遙一向不是正人。所以此刻,他當然不會眼觀鼻、鼻現心地當君子。
「不對!是二十兩!」當然沒錯過他的視線,她仍燦著笑顏,不過卻是狡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