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貝勒,少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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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月黑風高的夜晚,一抹黑影飛快地縱上牆頭、穿過宅院,最後落在豫親王府由後罩房改建成的二層樓房──「詠月苑」前。

  黑夜中,後罩樓上重重畫簷的簷角,被暗夜勾勒出張狂的輪廓。

  輕伏在高牆之上,一身勁裝打扮的黑衣女子深吸了一口氣,頓時,如飛燕般的敏捷身形,已由高牆躍上了樓房。

  黑衣女子上了二樓,一名婢女正巧端著食盤退出寢屋。她眉一蹙,機靈地閃進樓台的拐角處,將身子巧妙隱進樑柱的暗影當中。

  直到腳步聲漸遠,黑衣女子這才貼近窗台,屏氣凝神地注意著寢屋裡的動靜。好半晌才輕推梅花紋門扇,無聲無息地往垂著錦紋帷幔的床榻走去。

  黑衣女子亮出手中利刃,面無表情地說道:「終於等到這一日了!」

  她扯開帷幔,正打算一刀取了對方性命的同時,躺在床榻上病懨懨的騰玥格格卻突然睜開眸。「你……你是誰?」

  黑衣女子扯開縛面黑巾,直視著她迷濛的眸,露出一抹冷笑。「我是騰玥格格。」

  倏地,躺在床榻上的騰玥格格猛地一顫,發出一抹自嘲的淺笑。「我、我……定是病昏了……」

  因為映入眼底的面容她再熟悉不過──是她自己啊!

  就像每回坐在妝台前映入銅鏡的影像……只是……自己殺自己?這夢發得好怪吶!

  耳底落入她氣若游絲的虛軟語調,黑衣女子揚起一抹殘酷的冷笑。「這世上,只能有一個騰玥格格。」

  騰玥格格驚愕地睜大眼睛,突地,感覺到利物插入胸口。「呃……」

  好痛!椎心刺骨的痛瞬間襲捲騰玥格格的意識,使得她原本蒼白的病容更加慘然。

  為何這痛會如此真實?騰玥格格吃痛地咽然出聲,嘴卻被一雙略帶粗繭的手掌給摀住。

  她發不出聲音,就像溺水的人,茫然地掙扎、扭動。

  「唔……唔……」清澄的水眸裡頓時蓄滿無助的淚水,她在心底嚷著,誰來救救她……誰來救她脫離這可怕的夢魘!

  漸漸的,她的氣息漸弱……思緒逐漸模糊,接著完全陷入沉謐的黑暗當中……

  第一章

  灰濛濛的天空中,突地掃來一陣涼風,不消片刻便淅瀝淅瀝地下起雨。秋意濃,此刻秋天的北京城,似乎連雨都染上了一股蕭瑟味。

  一陣雨過後,烏雲緩緩向西飄去,天空恢復了原有的湛藍。

  一察覺到雨歇,翔韞貝勒擱下筆墨,推開窗欞,讓雨後的清新土息隨著微涼的秋意漫進書房中。

  誰知道窗才推開,打小一直伺候在他身邊的隨從挪移著沉穩的步履,正朝他走近。

  「三爺,王爺和福晉在廳裡候著您。」腳步一定,生性剛毅正直的阿圖魯張口便說出了來意。

  翔韞挑起眉,一臉不置可否。「你同他們說,我出去遛彎兒。」

  語落,他一派悠閒地撩袍出了書房,腳步逕自朝種在牆頭邊的蜜金棗樹走去。

  這棵額娘種在書房外牆頭邊的蜜金棗樹,一到秋天,渾圓淡綠微黃的蜜金棗結實纍纍,綴在橢圓形的細葉中,總引得人垂涎。

  不其然的,一抹溫柔淡雅的纖影闖入翔韞的腦海。

  他記得,那姑娘最愛吃蜜金棗……不知道她醒了沒?

  思緒轉至此,翔韞隨即揚了揚唇,打消了四處閒晃的念頭,當下便決定要到豫親王府探探臥病在床的騰玥格格。

  這時,眸子隨著主子的腳步轉的阿圖魯突地開口。「王爺和福晉候不著三爺,定會扒了奴才的皮。」

  不慍不火地瞥了阿圖魯一眼,翔韞溫雅地笑著開口道:「那你就不怕我扒了你的皮?」

  主子這話雖說得不軟不硬,但溫緩的音調卻帶著無比的力量。

  「奴才不敢。」阿圖魯咕噥了句,登時沒了詞,直挺挺的身子必恭必敬地杵在原地噤了聲。

  翔韞瞧阿圖魯這模樣,悄悄打量著他的眸子卻深沉起來。

  十年如一日,彷彿從阿圖魯出現在他身邊開始,他便是這模樣,武功好、為人忠耿,口拙性子直,往往三拳打不出他一句話。

  幾年相處下來,萬般種種,他格外明白,阿圖魯與他的性子實在差有十萬八千里。

  想到這兒,翔韞沒好氣地晃了晃頭,儘是書卷氣的俊雅面容勾起玩味的笑痕,丟了顆蜜金棗給他。「喏!接著。」

  阿圖魯怔了怔,精準無比地接住主子朝他砸來的蜜金棗。

  「好功夫。」翔韞由衷地讚賞,順手又摘了幾顆攢入懷裡後,嘴饞地大口咬著多汁、甜脆的果肉,一臉享受。

  當朝對皇室子弟及近支親貴的教育特點,在於「滿漢並重」,要求既懂四書五經,又精於騎射的文武雙全之才。

  而翔韞從六歲開始唸書時,就和其他兄長不同。

  兄長們在每日漫長的學習中,均是如坐針氈,一臉痛苦,巴不得到外頭去練習射箭、騎馬,活動活動身子骨。唯獨喜愛拈墨弄筆的翔韞,樂得沉浸在書海裡。

  他熟讀滿文、蒙文,特別喜愛漢人文化,他廣聞強記、滿腹詞賦,算是所有兄弟裡文采最豐的一個。

  遺憾的是,因他從不費神去練功夫,所以在騎馬、射箭、打拳腳等武術訓練上,自然是沒半點長進。

  不過也許是因為如此,翔韞一直把擁有一身好武藝的阿圖魯視為兄弟、哥兒們,彼此之間並無所謂主僕的分別,感覺就如同他對待摯友騰鐸一般。

  見主子一派悠閒的模樣,阿圖魯僵著臉,莫可奈何地開口道:「三爺若想遛彎兒,讓阿圖魯陪您出門。」

  「說是遛彎兒了,去哪沒個準頭,你留在府裡。」說著,翔韞腳步沉穩地穿過東牆月洞門,直接打去阿圖魯的如意算盤。

  他一個人自在慣了,實在沒帶著隨從出門的習慣。

  「三爺去哪,阿圖魯就去哪,最好出門前再同王爺和福晉報備一聲。」阿圖魯考慮得萬分周詳。

  翔韞聽著他萬分忠誠的語氣,半揶揄半玩笑地開口。「你倒挺會順竿兒爬的,今兒個偏不讓你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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