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的樣子、她輕笑的聲音,以及她溫柔的眼神,他記憶猶新,然而為何在一夕後,卻驟然一變——
為何結果是如此……
他居然無用到連自己心愛的女子也保護不了,那還有什麼資格說要與她白頭偕老,他根本不配當她的夫婿。
蘭藺輕輕在水綠額上印了一吻。
水綠仍有呼吸,尚未離開他,但假若他找不到第三種解藥,她還能撐多久?
面對一個前所未見的毒藥,他的心全都亂了拍,難以回到過去的理智與鎮定。
滿腦子全堆著水綠的笑容,還有她規畫出他們美麗未來的那一幕……他不願失去她!
他怎能失去她!
在讓他掏出了心、付了全部信任後,她怎能棄他下顧,不!他不願意!
絕不願——
突然,氣憤湧上心頭,他咬牙,眼眶逐漸濕潤起來,模糊了眼。「綠兒,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傻?他們想殺的是我,為何還要代我受過?你以為這樣我的心會好受嗎?」
以往,即便是在明白父母將自己遺棄了後,他也不曾有心痛的念頭,因為他瞭解自己的體弱多病已替家裡加重了負擔,他不怪也不恨,只是默默將心落下重重的鎖,倘若連親生父母都無法相信,他也不知還能再信誰。
水綠卻是他頭一個願意再敞開心房接受的人,她的單純、傻勁,凡事只想到別人,什麼都不愛計較的性格讓他只想好好保護,不忍有人欺負她,也想與她就此過著無憂的一生。
為何這樣的事情卻發生在她身上?
若真有錯也是他該承受,怎能輪到她?她的肩小、她的膽子小,打個雷就緊閉眼睛,摀住耳朵嚇得躲在被子裡,見血也會頭暈不敢瞧上一眼,如此的她怎有這勇氣代他承受?
「綠兒,我真值得你的付出嗎?」又怨又氣的他,卻不知該如何將心底如火焰般的怒給發洩出去。
別對我這麼好,我不值得,也還不起的!
我啊……只希望每日清晨醒來能看見你,為你做早飯,你呢就去當你的大夫,好好醫治病人;中午的時候再帶飯給你,幫你處理一些簡單的事情;傍晚提早回來煮晚飯,等你回來一塊共享,順便聽你說說今天所發生的點點滴滴;之後再生兩個孩子,一個我怕他會寂寞,生兩個這樣他們就有伴了……然後我們一塊白頭偕老,等著孫子出世,說不定還有機會看見曾孫呢!
水綠編織的美麗遠景猶如走馬燈,一幕一幕在他腦海中閃過。
唇慢慢抿出一抹篤定的笑容。「綠兒,你的夢我一定會完成,我會讓我們兩人一塊白頭偕老!」
*** *** ***
接獲消息的燕傾城終於趕「翠山居」,一肩挑起找尋解藥的任務。
「我的人脈廣、人手多,我保證解藥會在兩天內找齊,那剩下的最後一味解藥呢?」燕傾城看往衛遲雲,得到的也是搖頭的答案。「怎麼辦?最後一味藥末齊全,如何調配解藥?」
燕傾城話語方落,一名黑衣男子扛著個人輕鬆跳上「翠山居」。
西門驍見狀又要拔刀,燕傾城連忙出聲:「三哥,別動手,這是我的新僕人。剛才我們上山的時候,他發現有個受傷的人,是我要他一併帶上來的。」
男人將人一放在地上,眾人隨即認出是假的元夏荷,由衛遲雲上前撕下她的面具,露出的是一張清秀的臉龐。
西門驍氣憤難耐,又要上前一刀給她痛快,卻遭衛遲雲阻止。
「大哥,這娘們要殺五弟,本來就該死了,沒想到跌落山谷還不死,現在給她痛快還算是便宜了她。」
「三弟,在我們對毒藥毫無頭緒之下,如今這位姑娘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你若殺了,才真的會害死五弟妹。」
燕傾城也道:「是啊!三哥,還是先等我們嚴刑逼供之後,再讓你殺上千刀凌遲洩憤吧!」敢動他的五弟,真足不想活了。
西門驍想想也對,再說:「為防止她逃跑,就先讓我挑斷她的手腳筋,要她插翅雖飛。」
「三弟,你太暴戾了。」衛遲雲抱起重傷昏厥的女子入屋,準備先弄醒她好問出最後一味毒藥名。
燕傾城也學著衛遲雲的動作,搖頭歎氣。「對啊!三哥,你太狠毒了,難怪三嫂遲遲不肯點頭嫁你,要改、要改。」
西門驍隨即白了燕傾城一眼。「四弟,你也不遑多讓吧?」
「好說、好說,有三哥在,四弟怎敢僭越?三哥,我進去幫點忙,外頭就勞煩你與蒼夜看守了。」
西門驍打量了不說話的男人一眼,四弟說是他的新僕人?大概又是用了不當的招式拐來的吧!
真可憐!跟了他四弟的,最後都沒啥好下場。
*** *** ***
水綠幾乎沒有感覺,只覺得身體輕飄飄的,彷彿不再是自己的了。
有點類似睡覺一樣,半夢半醒間,有點清醒、有點迷糊,然而她很清楚應該不是在作夢,她記得自己為蘭藺擋了毒,當毒碰到身體的瞬間,她只覺得全身發燙,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
眼睛微微睜開了縫,映入眼簾的是一名與蘭藺有張下相上下精緻容貌的男子。
「醒了啊?」燕傾城朝水綠淺淺地笑。
水綠眨了眨眼,腦子還來不及該問些什麼,對方已逕自介紹。
「我是蘭藺的四哥,叫做燕傾城,蘭藺跟大哥去看傷你的女子,她也受傷需要救治。水綠,你有任何需要可以跟我說。」
清澈好聽的聲音緩緩安定了水綠的心。「那女子的傷勢重不重?她不是蘭的師姐嗎?」
「不是,是易容,她是長孫烈焰的手下。真慶幸能抓到她,這樣我們才能知道到底你身上還有哪一味毒藥。來,先喝點水。」一清醒不是先關心自己的身體,而是詢問對方的傷勢,真是單純的傻姑娘,燕傾城也對她有很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