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哭了許久、許久,春眠終於打著嗝不再哭泣:嚴忍冬像照顧孩子般輕拍她的背,一邊揚起淡淡笑意,「真是跟小孩一樣,竟然哭到打嗝。」
「才……沒……嗝……沒……有……嗝……」春眠打嗝打個不停,她自己都苦惱地皺著臉。
「我教你治打嗝的方法,你先深呼吸,然後憋住。」他讓春眠離開他臂彎,望著她的臉教導道。
春眠按照他說的做,一邊打嗝一邊深深吸氣,努力憋住。
「然後在心裡數十下,一、二、三……」
春眠專心地開始數數,突然冷不防遭到嚴忍冬的搔癢攻擊,他的大手直接搔她的腋下。
「等等——哈哈哈——不行啦——很癢耶——我會跟你翻臉——啊——」春眠怕癢怕得要命,東躲西逃,然而始終被嚴忍冬牽制在自己的懷抱中,她又笑又怒地雙拳捶打他。
「不打嗝了吧?」嚴忍冬突然握住她捶打的雙拳,制止住,滿臉促狹地望著她。
「欸?」春眠一怔,驀地察覺,對耶,打嗝停止了。
「這種驚嚇療法比憋氣更有效。」他笑道。
「什麼嘛!不准再用這種方法了。」春眠嬌嗔。
「明明就很有效,而且托這方法之福,還讓我明白了一件事。」他捉弄的目光打量著她。
「什……麼事?」春眠戒備地盯著他。
「就是我未來娘子的胸前還滿值得期待的。」
「你這登徒子!最好下十八層地獄去!」春眠羞窘地又不停捶打嚴忍冬。
嚴忍冬笑岔了氣,再度制止她的攻擊,壓制了她的雙手,低頭吻上她的唇。
他們交換了纏綿的吻,吻到彼此氣喘吁吁才停下,嚴忍冬逸出渴求的歎息,「我還是跟皇上告假,早點娶你進門、早點讓你成為我的人,免得我忍得那麼辛苦。」
春眠滿臉通紅,「別說傻話了,才上任沒多久就為了我告假,別人肯定當我是禍水看待了。而且我其實還是很希望能得到伯母的允許,在她面前舉行婚禮。」
「在母親跟前舉行婚禮,現在看來倒也不像不可能的事了。」嚴忍冬憶起母親說話的態度,似乎有很大的轉變,她對春眠充滿憐惜。
「真的嗎?」春眠欣喜道:「如果是真的就好了,我覺得伯母跟你好像,都外冷內熱,所以容易被人誤解呢!」
「我有我母親給人感覺那麼差嗎?」嚴忍冬不悅蹙眉。
春眠敲了他的頭一下,「說這什麼話,你比伯母可差多了。身為兒子還這麼猖狂,一直頂撞自己母親,又不是還沒長大的少年。」
「是、是,你說得都對,說實在話,今天我稍微反省過了,或許母親只是以她的方式愛著我,只是那方式不幸地造成了某些遺憾,但文雪霞的死絕不是母親的錯。」嚴忍冬靜靜地訴說。
雖然這麼多年的埋怨,讓他們無法一下子就放下心防面對彼此,不過或許終有那麼一天,他跟母親之間的隔閡能因時間而消弭,他們終能彼此諒解,坦承對彼此的愛。
春眠揚起滿意的笑容,道:「忍冬真好,伯母也真好,你們其實是一對很棒的母子,未來能夠擁有這樣的丈夫、這樣的婆婆,我會覺得非常幸福。」
「是因為你,我們才幸福的。」嚴忍冬的聲音充滿感情。
儘管夜寒露重,他們還是絮絮叨叨地聊個不停,聊到兩人都呵欠連連,油燈將熄,才戀戀不捨地回去彼此的房間。
*** *** ***
翌日,十五,天氣微陰,在嚴忍冬去宮裡工作之後,春眠踏著輕快的步伐來到大廳,卻見到嚴老夫人正在叫人備馬。
「伯母,要去哪嗎?」春眠問道。
「沒什麼。」嚴老夫人還是不習慣對春眠表現親匿,她依舊是冷冷結束話題,不過至少不是像之前那樣,硬是回了一句「不干你的事」。
「姊姊,我有點頭暈腦脹的,可能是昨晚太累的關係,這次就不陪你去了。」寶姨正好進大廳來,一臉虛弱地對嚴老夫人道。
「哼!真是藥罐子,你快回房休息吧!我不需要人陪。」嚴老夫人雖然話說得直接,卻還是多瞥了一眼寶姨的臉色,似乎有些擔心她的身體。
「那我就先回房了。」寶姨手撫著頭,正要離開大廳,卻被春眠喚住。
「不好意思,寶姨,請問伯母現在是要去哪?」
「就是每月十五例行的參拜呀!我們家的牌位都供在京郊的萬松寺那裡。」寶姨好心地解說,接著突然念頭一閃,「啊∼∼對呀!今天我不能去,就請你陪她去吧!」
寶姨說時遲那時快,馬上轉頭對嚴老夫人道:「姊姊,讓春眠陪你去吧!你可千萬別拒絕喔∼∼讓姊夫見見未來的兒媳也是應該的呀!」
嚴老夫人才面露不豫之色,春眠便跑到她跟前再度拜託道:「能讓我跟您一起去嗎?我非常想去看看。」
「隨便你,要跟就跟吧!」嚴老夫人不耐煩道。
「謝謝!」春眠露出燦爛的笑容。
她們乘上家丁駕駛的雙駟馬車,朝京郊的山麓出發。沿途夏草茂盛,鳥鳴山澗,充滿沁涼的濕意。
「伯母,昨晚……實在很謝謝您。」春眠打破沉默,對坐在身旁,眼睛只顧直視前方的嚴老夫人說道。
「謝什麼?」
「謝謝您帶我去尚書左丞府、謝謝您陪我在後花園散步、謝謝您聽到了一切卻什麼都沒說、謝謝您叫忍冬來找我……要謝謝您的實在太多了,還真是說不完呢!」
「沒什麼好謝的,又不是我願意讓你一起跟去的。」
春眠笑嘻嘻道:「但您也沒有把我給推下車嘛!」
「我才不做這麼沒品的事。」嚴老夫人嘴一撇,不屑道。
接著她又忍不住念道:「還有,你這丫頭謝太多了,這樣實在很沒體統,像個下人似的,好像人人都是賜了你多大恩惠的大老爺。有時你也要擺出一點架子,多點氣勢,不然我看你這樣怎麼當樞密使夫人,不被旁人全爬到你頭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