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農曆六月十五寂靜夜空懸著一輪滿月,薄雲輕掩其上竟帶來一股詭異的氣氛。
颼颼的涼風自園子裡的桃林穿過,撲在繪有蘭花的紙窗上惹得窗面啪噠啪噠地響。
周家大院裡,眾人約自都已進了夢鄉,唯大廳西翼最末一間房,也是周家主子——周梵天及其夫人鄔麗君的寢房,仍滿室通明,間歇猶有輕語媚笑傳出。
「喲!看你這一身份出誘人的肌膚,還有這紅艷飽滿的小嘴,真是此物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啊!我真是不明白你那個只曉得工作的丈夫怎麼會放你這絕世美人在一旁不管,整日埋在在堆中打滾,莫非他有什麼隱疾?」
如果他真有隱疾也就算了,起碼她能夠理性地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偏偏他不是,這簡直叫她氣憤極了。他有一副不僅讓男人羨慕、更教女人露出最原始的慾望的好體格。鄔麗君渾身又禁不住泛起一絲悸動。
「別提他了,那混帳!」她不耐煩地低呼一聲,又將身邊的男子拉近一些。
那男人偎近鄔麗君低頭便狠狠湊近她的胸,惹得她滿腔慾火。
「你可不能背叛我喔!」激情之餘,鄔麗君不忘要求承諾。
「你待我好,我怎麼可能背叛你呢?」那男子順手扯下鄔麗君發上的紫色繫帶,讓她烏黑的長髮拂過他臉龐。
「最好是如此。」鄔麗君喘息著說;她的手緊緊纏繞在他頭上。
「你們在做什麼?」突然一聲怒吼自門口傳來震醒了床上的人兒。
「梵天——」鄔麗君嚇得急忙抄起肚兜圍在胸前,除了納悶周梵天怎麼會突然返家之外,她更大的恐懼是——她知道周梵天絕不會輕易饒恕她。
與鄔麗君偷情的男子抓了衣服就跑,完全忘了剛才的信誓旦旦。
周梵天哪會輕易放過這個玩弄他人妻室的淫棍,他捉住男子的衣襟,使勁往他臉上一擊。
男子不堪其痛,禁不住院地求饒,只見他鼻樑已被打斷,血流不止。
周梵天一腳踢開他,越過門柱,來到床前。他冷硬的目光投向來不及放下的繡簾,又低頭注視地上散亂的在鞋,內心的憤怒有如熊熊烈火。
「梵天我——」鄔麗君縮在床角連話都說不清楚兩片顫抖的唇不停地抖動卻不聞任何話語。
「你這個賤婦!」他一把扯住鄔麗君的玉手,毫不留情地在她粉嫩的臉上一巴掌揮過去。「偷人偷到家裡來了。」
隨即五個鮮紅的指印便格在鄔麗君慘無表情的雙頰上。
「是——是他——強——強迫我——我的——」鄔麗君將肚兜緊緊按住在胸前仍企圖強辯。
「我雙耳未聾,方才在門外我聽到的不像是呼救的聲音。你還要強辯嗎?」周梵天牢牢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非一般人所能想像。
我沒有——喔——」鄔麗君禁不住疼痛輕喊出聲,臉上表情早因恐懼而全皺在一起了。
「沒有?」周梵天使勁一拉,將鄔麗君自床上扯至地面,完全不顧她的赤身裸體。
「真的沒有。」鄔麗君睜大了眼,眼中滿是朝待,她還天真地以為周梵天已開始原諒她了。
「你給我滾,滾出這個家。」周梵天狂暴地吼。
「什麼?」鄔麗君的期待迅速轉為震驚,她不能置信地向後退了兩步。
「滾!」周梵天已經決壓抑不住殺人的衝動了,他使盡全力一喊:「快滾!」
憤怒的吶喊震動了周家大院。
鄔麗君雖滿心不願,卻無計可施。他眼中的恨意有如猛烈的火焰隨時會燒傷她,她若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她挺身露出本來的面貌,既然撂下報話;「我不會讓你這樣對待我的。」她說得咬牙切齒。
「馬上給我滾離周家,永遠不要再回來了。」周梵天一拳打在床柱上,手背的青筋脹得厲害。
鄔麗君草草穿好衣服,又揀了些貴重的首飾金鏈便大搖大擺地跨出寢居;臨走前,她語帶威脅地回頭:「周梵天,你別想這麼容易就叫我離開周家,想想絹絹,我會回來的。」她怎麼捨得周家的財富?
「滾!」周梵天忍不往再次狂吼。
寢房外,鄔麗君根本無視他的怒火,她細步款款穿過濃密的桃林,彷彿高貴的公主;而天上薄雲漸散,露出皎潔的月色,正像是在歡送鄔麗君。
他不知道自己失神了多久,只是一回神,天早已經濛濛亮,現在約莫是近卯時的光景了吧?
鄔麗君,他厭惡地回想這個名字。
當年,他經營布匹正值起步期時,首次遇見了她。她是江南第一名妓,雖稱妓,卻只賣藝不賣身,年紀輕輕一十八,生得是美艷絕倫,不知迷煞了多少男人,而周梵天正是其中之一。
她的歌藝出眾,曲曲唱來都有如仙樂般則欣賞的人通體舒暢;更重要的是她端莊有體,又識大體,雖屬女樂出身,但完全折損不了周梵天對她的瘋狂愛慕。他以一萬兩銀子為她贖了身,更一併將她迎娶進周家,因為他是這般迷戀她,不准她在大庭廣眾之下販賣自己的青春。
但或許是過去的環境使然吧?她竟耐不住寂寞要求他讓她再回到原來的妓院去唱曲子當作消遣。他拗不過她,便答應她若感到無聊就去吧!誰知她不但變本加利,更和別的男人勾搭起來。起初,他還不相信狠狠斥責那人胡說。直到有一天他親眼見到她偎在一個富家公子的身上,這才教他震怒不已。
可是,當時她正懷有身孕,為了周家的骨肉,周梵天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她能否自動悔悟。豈知她非但沒有甚至在孩子出生後,依然故我。
好幾次,他都想將她休了,然而一思及絹絹——他那年幼的女兒,便只能當作役看見;況且在找不到證據的情況下,鄔麗君狡猾得很,她一定閉口不承認,說那些小道消息淨是別人要陷害地的武器。
日於這樣匆匆過去也已經六年了。周梵天不能忍受她在外招蜂引蝶,又顧念小絹絹。唯將自己全力投入事業中,免得一見到鄔麗君便要恨自己當年的不慎,才招致今日的局面。假若沒有發生夜裡的那件事,他想他應該仍會對她的行徑視而不見地忍耐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