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外公、外婆剛吃飽,出去散步了。」蘇父也跟著放下手中的報紙,向來嚴肅的表情在面對她時軟化許多。
「喔!那真的是我睡過頭了。」她吐吐舌頭,淘氣地拍了額頭一下。
這可愛的模樣讓桌上其他四個人都忍不住笑了。
「盼盼,你沒有睡過頭,只是我們都習慣比較早起而已。」蘇遠一邊幫她倒果汁,一邊調侃她。
「表哥,你這是拐著彎損我喔!」她笑覷著蘇遠,雖然被消遣,但她一點也沒有氣惱的樣子。
「沒有!我什麼都沒說。」蘇遠雙手舉高像是投降,不過嘴角還是掛著一抹促狹的笑。
坐在另外一邊的梁家寬則沒好氣的白了蘇遠一眼,像是責怪他哪壺不開提哪壺。
「快吃早餐吧,再不吃就要涼了。」梁家寬三、兩下就把話題帶開。
「對啊,盼盼,趁熱快吃。」蘇母也微笑著提醒。
蘇家每天的早餐幾乎是清粥小菜搭配現搾果汁,清淡營養又健康。
一家人於是安靜的用餐,剛才熱絡的氣氛一下子靜了下來,餐桌上只剩下湯匙與瓷碗輕微的碰撞聲。
「對了,哥,我今天可不可以搭你的便車?我想出去走走。」梁盼盼忽然抬頭起來對梁家寬道。
「你想去哪裡?」梁家寬心中有些警覺,但看似若無其事的抬頭看向她。「不用再休息一下嗎?」
「從日本飛回台灣也只不過三個小時,哪需要休息那麼久呀!」她不自覺嘟起嘴巴。「而且我都回來兩、三天了。」
雖然不是很明顯,不過有時候,梁盼盼覺得哥哥實在太過保護她了,就像把她當成搪瓷娃娃一般,摔不得、累不得。
明明她身上的傷早已經痊癒,在這一年問的調養之下也早就恢復健康了,他還是把她當成行動不方便的病人一樣照顧著,嚴密的保護著她。
「那就讓盼盼出去走走吧,帶她去熟悉一下公司也不錯。」一直保持沉默的蘇父突然開口。「阿遠,小露是不是要去度蜜月了?還是你帶盼盼去公司見習?」
「要讓盼盼當小露的職務代理人嗎?」蘇遠嚥下一口煎蛋,很快的反應過來。
「這就要看盼盼的意思了。」蘇父不動聲色的問。「盼盼,你覺得呢?」
「呃……我不知道耶……」梁盼盼有些遲疑。「表姊的工作內容是什麼呢?我怕我從來沒有做過,不知道該怎麼幫忙。」
這一年來,她身體的確是痊癒了,處理自己的生活並沒有問題,但是,她還是想不起以前做過什麼工作,也不知道自己除了中、日文均流利之外,還懂得些什麼。
這樣的她,能夠接替表姊的工作嗎?
「沒關係,你就先跟阿遠去公司看看,工作並不困難,可以學的。」蘇母覺得這個提議不錯,跟著敲邊鼓。
梁盼盼環視分坐在長桌周邊的親人們,略經思考後,這才謹慎的點了點頭。「好,我今天跟表哥去公司看看,可是我不保證一定可以做得來喔!」
「沒問題!」蘇遠爽快的說。「你不用擔心,我們都會幫你的。」
「嗯,那我就放心了。」
但一旁的梁家寬神色卻有些不定,他環顧著眾人,暗暗皺起了眉頭。
第4章(1)
「怎麼了?你臉色怎麼那麼凝重?」
早餐剛用完,趁著梁盼盼回房間換衣服,蘇家兩老走出屋外散步的空檔,之前一直不動聲色觀察著粱家寬的蘇遠這才若無其事的開口。
同住一個屋簷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蘇遠總是覺得,平時就沉默寡言的梁家寬,在去年找回盼盼,順著家中兩老的意思陪著她一起搬來蘇家後,更顯得古怪了。
蘇遠記得那時他人在國外出差,是母親撥來一通急電,告訴他,家寬突然找到了盼盼。
然而當他趕回台灣,在醫院裡看到的,卻是一個受了重傷,甚至失去了記憶的表妹。
好不容易找到這個失散多年的妹妹,讓梁、蘇兩家人都陷入狂喜之中。
大家都以為粱盼盼的失憶只是不幸的巧合,也在梁家寬有意無意的引導下,就這麼忽略了她的過去。
但是,她自己呢?
蘇遠不諱言,在幾次與盼盼相處時,總會不經意瞥見她偶然掠過的茫然神情。
雖然她平時總掩飾得很好,似乎是怕家人擔心,但藏在她溫婉笑顏之下的眼神中仍帶有一絲不安。
他也覺得,對於盼盼失去記憶這件事,並不該採取這種眾人聯合起來敷衍、欺騙她的做法。
雖然蘇遠對盼盼的身份以及過去並沒有太多疑慮,她與小阿姨像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臉便是個鐵證,更別說一開始家寬就拿出來的DNA報告了,但是,盼盼自己呢?
難道她就能對自己失去的一切毫不在意嗎?
蘇遠怎麼也沒辦法像其他家人那麼樂觀,也不認為自己應該再繼續這樣哄騙她。
牛皮吹久了,總有一天會吹破,謊話說久了,總會有無法再圓謊的時候,更別說他們所撒的這個謊是如此拙劣。
她有權利知道自己的過去,蘇遠也覺得,他們應該協助盼盼把她的過去找回來。
而且,他更想知道的是,家寬為什麼總是有所隱瞞的樣子。
難道家寬知道盼盼的過去嗎?還是……他找回盼盼的事其實另有隱情?
當初那場讓盼盼傷得那麼嚴重的車禍,肇事者真的逃逸無蹤了嗎?
「我沒事。」梁家寬瞥了蘇遠一眼,一看見蘇遠略帶刺探的眼神,他隨即心虛的栘開視線。
「你不贊成盼盼去蘇氏上班?」蘇遠垂下眼瞼,不動聲色地問。
「呃,沒有啊。」梁家寬慢吞吞地,像是搜尋著腦海中安全的字眼,就怕蘇遠起疑心似的。「去蘇氏很好啊,我沒有什麼意見。」
「家寬,這裡沒有別人,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在隱瞞些什麼?」蘇遠絲毫不放鬆的追問著。
「沒有啊,我哪有隱瞞什麼?」梁家寬一悚,警覺地對上蘇遠的視線,擠出了個僵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