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得我們長得很像嗎?」如風的男人拉著自己的兄弟,兩顆頭湊在一起,兩張容顏確實相當神似。
「就算你們是雙胞胎,也是不同的個體,有不同的氣質,會因個性而改變了外貌呈現。也許別人覺得你們很像,但在我的眼裡,並不覺得你們很像。」班梓看了他們一眼,很直線式地說出她的看法,「他像是沉靜的曼哈頓,而你像是浪漫的瑪格麗特.
他愣了下,而後低低地笑開,「我喜歡你。」浪蕩的笑容,沒半絲輕浮,反倒像是一道溫煦的曙光。
「咦?」
「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我要追求你。」
「我?你你你、你在說什麼?」什麼追求?他們才認識不到十分鐘,居然就說這種話,未免也太快丁一點。好輕佻,可為什麼她卻覺得好開心?
「不告訴我的話,我就天天纏著你。」如風的男人如此宣告著。
「有本事,你就纏吧。」
「等著吧你!」
班梓在夢中笑著,突然一陣門鈴聲響起,略微驚動了睡夢中的她。
守在床邊的路不絕趕緊下樓,杜絕任何陷她於慌亂的因子,想讓她沉浸在甜美的回憶裡。
門開,李淑兒擔憂的開口,「路……」
「在這裡要叫我不絕。」路不絕低聲說著,請她入內。
「阿梓呢?她還好嗎?」進入屋內,她跟著他一起上樓。
在確定班梓的體溫稍降,似乎睡得正甜後,李淑兒才安心下樓。
「抱歉,我沒注意到她的身體狀況。」她滿臉愧疚。
「那不是你的問題,是我不好。」路不絕把臉沉進雙掌,儘管看不見表情,但從他孤絕的背影,看得出來他比誰都痛苦。
「你不要難過。」她輕拍著他的肩。
他吐出一口氣。「我不是難過。」抬眼,他笑著,「我是在開心她正一點一滴地進步中。」
「真的嗎?」李淑兒驚喜極了。
「應該吧。」他吁了口氣,起身幫她倒了杯咖啡。
「看來你的方法是奏效了。」她接過咖啡,滿臉喜悅。
「但是不能躁進,必須按部就班,否則會造成反效果。」他呷著咖啡,目光有些迷離,「其實,我也沒有多大的把握,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不拚的話,一點機會都沒有。」
「要是連你這個催眠大師都說沒把握,還有誰能救得了阿梓?」
「催眠大師?」他哼聲自嘲,「我也不是神啊。她錯亂得太嚴重,而最糟的是,等不到我回來,醫院就對她施與皮質燒灼術,燒掉了她的皮質表層,也燒掉了她的記憶,我還能如何?」
「但你不是說她有進步?」
「你知道嗎?人體是奧妙的組合,在受到創傷之後,大腦會自動搜尋最安穩的記憶,或者是為了保護自己,自動衍生出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而小梓的狀況屬於前者。
「也許是當初燒灼術並沒有很成功,否則不管我怎麼引導,她也回不到和我相遇之前的記憶。」
他把她帶回這問存有兩人回憶的地方,任她挑選房間,以房內鬧鐘滴答聲為逆向記憶操縱,一步步地誘導她的記憶,等待她的情緒已經成熟穩定,才讓她踏出這間房子。
當初故意放她外出,是希望藉由街景拉回她些許記憶,沒想到第一次就成功,讓她藉著腦內殘存的記憶走進失戀酒吧。
「阿梓看到我時,儘管認不出我,但我能感覺到她對我感到熟悉,真的。」李淑兒把兩人再次相遇時的情況說得更清楚,有助於他引導班梓恢復記憶。「她看見不破的時候,也有出現片刻的恍惚。」
「是嗎?」路不絕垂下眼,心裡有些動搖。
「這都是好現象吧。」
「應該吧。」他抹了抹臉,「我現在用的方式是引導加操作制約,所以故意帶她回到這個家,憑借她以往的習慣喚醒她的記憶。當她開始發覺自己出現原本不屬於自己的動作時,會連鎖帶動她的思緒,刺激她的記憶……但是我現在開始懷疑,這麼做對她到底好不好?」
「當然好啊。」她不懂有哪裡下好?
「是嗎?」他看著落地窗外深沉的黑幕,「如果她恢復記憶,記憶卻停留在最痛苦的時候,怎麼辦?
「你會在她身邊啊。」
「催眠不該用來操縱人心的。」雖然只要反應太大足以造成她第二次傷害時,他能夠再次催眠讓她重新來過,但誰敢說沒半點後遺症?
「不是,我說的是你在她身邊啊,只要有你在,她就安心了。」當初阿梓會出事,也是因為他下在身邊。
「但是,我已經不是我了。」粗嗄的嗓音吐出滿腹苦澀。
天可憐見,他是如此地想要靠近她,想要抱著她,想告訴她別再叫他醫生,叫他的名字,叫他不滅……但他不能。
「胡說什麼?你還是你啊,你是路不……」李淑兒頓住,不知道該叫他路不滅,還是路不絕。
他淡淡勾出苦笑。「如果小梓恢復記憶後發現我變成這樣,誰有把握她的情緒可以無波不動?」
每一步棋他都下得萬分小心,就怕一個差池,一切化為烏有。他不怕從頭來,伯的是連從頭來的機會都沒有。
「那你想怎麼做?」
「靜觀其變。」看他能將小梓的記憶引導到哪一個段落,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走。
「可是,店裡已經有熟客認出阿梓,每一句話對她而言都具有記憶殺傷力,你覺得她還可以繼續到我店裡工作嗎?」李淑兒擔憂刺激過多反而造成反效果。
「這是早就預料到的事,等她病好,看她意願再決定。」他沉吟著,「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當她醒來之後,記憶會恢復多少,或者是對那些熟客跟她的對話有多少疑惑。」
他擅長安撫人心,唯獨面對她時,他應付得無比艱辛。
只要她能夠安好,他可以放棄一切。
他的未來並不是非要她不可,但是卻非要她平安幸福地活下去不可。
這是他最大的讓步和底限,也是他愛她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