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簡單的生活,對他而言卻是奢求。
「對不起,路,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韓學儒抓著發,無措得很。
和不滅認識十多年,還是頭一次看他發這麼大的火。他總是笑得吊兒郎當,活得隨遇而安,彷彿對世俗的一切都不在乎,處世態度淡然得幾乎沒有人味。
但他現在猛然發覺,不滅不是沒有脾氣,不是不會執著,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剛回國時,面對種種變故,他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當機立斷的安排下一步,沒有情緒糾結,只是冷靜的去做該做的事,他表現得太無謂,沒有人發現他心裡藏著多大的恐懼。
「抱歉,我失態了。」抹了抹臉,路不絕笑得比哭還難看。「不破。」
「哥。」
「幫我一個忙。」
「嗯?」
「幫我照顧小梓。」
路不破怔住。「哥?」
「路,你沒有必要這麼做,我可以請示上頭調派人手保護她。」韓學儒急道。
「沒有用。」天曉得要下這一個決定,讓他掙扎了多少個夜晚?路不絕掀唇自嘲的笑著。「學儒,你以為我得罪的只有藍度基特?你以為想要我命的人只有他?被藍度基特狙擊時,就代表著我的個人檔案已經曝光,下一個仇家何時上門,指日可待。」
輕描淡寫的一席話,讓在場的人都怔住。
「打一開始,我就在掙扎,到底該不該親自照顧小梓,我伯她被我連累,但又不放心其它人照顧她……」可現在,他決定要放手了。「我會重新設定她的記憶,把我……從她的人生裡徹底去除。」
「哥,你沒必要這麼做,我們還有其它的做法。」
「要我帶著精神狀態不穩定的小梓逃到天涯海角?」路不絕自嘲地哼笑,「沒道理要她跟著我一起受苦,更何況,讓我下這份決心,是因為……存在小梓記憶中的我,對她而言就是最大的戕害,有我在身邊,只會使她不快樂……」
他不能自私地把她鎖在閉塞的空間裡,不能獨斷地掌控她的人生。也許,過去都過去了,應該放手,讓她重生。
「如果有一天她又想起你了呢?」路不破緊緊抓住他的手。
「我不會讓她再想起我。」一字一句,落下的是他的血和淚。
他要親手把自己從她的記憶中抹滅,當作他們不曾相遇,不曾相愛過。
「不可能的,催眠不是用來操弄人心的,她一定會覺得遺落了什麼,你當她是傻子嗎?你也見證到,她一開始就說覺得少了個人,不是嗎?」
「簡單,把她心裡那份愛意重新調整,把愛情轉投到你身上,你就會自然而然地遞補我的位置。」路不絕看著唯一的弟弟,他唯一認定的分身,「她對你也一直很有好感的,所以這份轉移不會有問題……除非你介意我跟她的關係。」
「哥!班梓不愛我,她永遠都不會愛上我,儘管失去記憶,她依舊記得我該喝的是曼哈頓,而不是瑪格麗特!」路不破氣惱極了,「你不應該單方面地決定她的未來,誰也不能決定任何人的未來!」
「我現在決定的,是我的未來。」不容他人置喙,他的黑眸凜然生威。
「哥……」
「淑兒,你回家準備一間客房給小梓。」
「需要這麼急嗎?」李淑兒淚流滿面。
「長痛,不如短痛。」
用他的痛,換她一世無憂,值得。
第九章
班梓醒來,驚訝的發現房間熱鬧到她以為大伙跑到她房裡辦派對。
「怎麼了?」她環視每雙擔憂的眼,感覺他們好像是來瞻仰她的睡臉的。
有李姐、不破、韓大哥……幹麼呀?
「我是誰?」路不絕一貫閒懶的問著。
「……無聊。」班梓瞪他一眼,爬起身,對上一雙雙依舊擔憂的臉。「幹麼了呀,我沒淋到雨,我沒感冒,你們幹麼一副好像我快要掛掉的樣子?」
「阿梓,你記不記得昨晚的事?」李淑兒輕問,語氣淡得像是空氣的一部份。
「記得啊。我提早回家了嘛,中途頭痛,在公園旁停了一下,然後就開車回家啦。」她一臉覺得他們大驚小怪的表情,「就這樣啊,怎麼了?」
「你沒準時回家。」路不絕動手扯著她的臉頰,把她豐嫩的唇拉成了一直線。
「頂多只是遲幾分鐘而已,這樣也要計較喔。」小氣捏!
「幾分鐘都不行!」他惡聲惡氣地說著,順便咬了她一口。「我決定了,我已經幫你辭職,從今天起,你就待在家裡相夫教子。」
「欸,怎麼這樣,」班梓立即轉向李淑兒求救,「李姐!」
李淑兒板起臉。「誰要你晚歸的?害大伙擔心。」
「不破,」扁起嘴,裝可憐。
「……你年紀不小了。」
哇,「韓大哥?」最後一絲希望。
「我沒有辦法作主。」韓學儒歎口氣,狠下心,別開眼。
「啊啊,」聯合欺負她。
「就這麼決定了。」路不絕起身,一切拍案立決,沒得商量。
「我不要弄早餐給你吃嘍!」她開始使壞威脅。
「笨蛋,看看時間吧,你是準備要弄午餐給我吃。」路不絕橫她一眼,「而且你已經多餓我一個鐘頭了。」
「嗄?」哇,已經一點了!「大伙留下來一起吃好不好?我馬上下去準備。」
見她跳起,路不絕立即把她拉回來。
「幹麼?」沒看她正急著?
「……你要不要先去卸妝?」
「卸妝?」難道說、難道說……衝進浴室一看,班梓發出淒厲叫聲,「啊——我怎麼會沒卸妝就睡著了?」
她利落梳洗完,下樓鑽進廚房,開始她灰姑娘的一天。
一群人在客廳閒聊著,說說笑笑好不熱鬧,就她最苦命,一個人窩在這裡忙碌著,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氣氛有點怪,一種說不出的怪。
是她想太多了吧。
否認自己剛冒出頭的古怪念頭,她動作明快地準備路不絕最愛的意式餐點。儘管很氣他,很愛罵他餓死鬼,但除去惡整他的那一回,她每次煮的幾乎都是他愛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