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妳採買的藥材?」
「不是。」
濃眉微揚。「不是?」
「義診時換來的。」
他一臉意外。「這些全是?」
「嗯,這些藥材和祖傳秘方,若不先試用,就不能確認是否有功效。」
他恍然大悟,這才想到,先前的確聽說過,她為人看診,只收取少許分文,或是用家裡的祖傳秘方來代替銀兩也行,參藥堂的掌櫃,也奉上珍貴藥材才請到她。
就連這次離開王宅,她也僅帶走人參,對於那萬兩黃金的謝禮,她分文未取。
她不愛黃金。
她不稀罕華服美屋。
她醫術神奇,熟知各種奇奇怪怪的藥草。
她沒武功,卻可以施迷藥於無形。
她熱中研究,愛拿活人當實驗。
她在寫書,寫一本自創的施氏藥草經。
他癡迷地盯著她,幽深的黑眸裡,燃著永不熄的闇火。
多特別的女子!從她身上,似乎永遠有發掘不完的驚奇。
此時此刻,龍嘯天心裡有了數。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看看這些長相怪異的藥材,有些黑得像石炭,難怪她要找人試藥。
目光轉而往床榻上的人瞄去,只見奄奄一息的白祈文,被整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幾個時辰前,他還氣憤得要殺了對方,不過現在,他還真有點同情白祈文。
當寫完最後一個字後,施藥兒將施氏藥草經合上,用油布包好,小心地收進衣襟裡。
她站起身,似是大功告成,準備離去。
「那傢伙會死嗎?」他指了指白祈文。
「不會。」
他很好奇地問:「妳都選什麼人來試藥?」
「壞人,惹我的人,或是快死掉的人。」
「我不懂。」
「不懂什麼?」
「前面兩種人,我可以理解,但我不是壞人,又沒惹到妳,當時妳為何要拿我試藥?」
關於這點,他一直很想知道原因,也一直沒機會問個明白,現在終於有機會親自問她了。
將最後一個藥材裝進包袱裡後,施藥兒才抬起臉,迎視他的目光。
「當一個快死掉的人,只能死馬當活馬醫的時候,不試用各種靈丹妙藥,我又怎麼曉得,哪一種方法不但可以救活你,而且沒有後遺症?我又不是大夫。」
他怔住。「妳不是大夫?」
「我只是精通醫書,喜歡研究藥草而已,別人要叫我大夫,我也懶得解釋,懂嗎?」
望著那清冷堅定的神情,盤旋在他心中的疑惑,終於解開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她不是故意整他,而是一心一意要救他。
「我懂了。」
他不但懂,還心情大好,原來佳人為了救自己,如此煞費苦心,他真是錯怪她了。
施藥兒被他含笑的炯眸給瞧得臉蛋微熱。
奇怪的人,幹麼這樣看她呀?還笑得莫名其妙。
她正要拿起包袱時,卻被他搶先一步。
「我來拿。」
她先是一愣,繼而拒絕他的好意。「不用了。」
他不理會她,逕自往屋外走,施藥兒沒辦法之下,只得跟上去。
白府的手下沒人敢攔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這一男一女,大剌剌地離開了白府大門。
只要包袱在龍嘯天手上,施藥兒就沒辦法不理會他。
「快把東西還我,我不回王家大宅了。」她深怕這男人,把她包袱給拎回月湖城;她好不容易離開,可不想又回去了。
「我也不回去。」
她愣住。「你不回去?那你去哪?」
扛著她的包袱,他理所當然地對她咧開意味深長的笑容。
「妳去哪,我就去哪。」
*** *** ***
她一向是獨來獨往的,不需要別人陪伴,即使在仙山,她也常常一人獨處,並非刻意,而是習慣。
「你別跟著我。」
「我要保護妳。」
「我不需要保護。」
「這是我的責任。」
龍嘯天責無旁貸的硬是把照顧她的事攬在自個兒身上,除非讓他保護在側,否則沒有商量餘地。
施藥兒蹙眉地瞪著他。「這是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這頑固的男人霸著她的包袱不給,還硬要跟著她,她施藥兒還沒柔弱到需要求人保護的地步呢。
龍嘯天搖頭。「妳不該一個人涉險江湖,太危險了。」
「我自己應付得來,快還我。」
「不行,除非妳答應讓我照顧妳。」他堅持,並口氣堅決。
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對峙著,她禁不住懊惱地想:這人憑什麼?他又不是自己什麼人,怎麼可以擅自作主?即使是師父,也從來不過於干涉她們三位師姊妹的事,總是讓她們擁有自己的主張。
「你到底還不還?」
「要還,可以,讓我保護妳。」他還是那句老話。
施藥兒咬著唇,氣惱他的自作主張和霸道。
不准她一個人獨行,難道他說了算嗎?霸著她的包袱不給,以為她就沒辦法了嗎?
哼,要拿回包袱,她方法多得是,不必動手動腳,也可以輕易制伏他。
她的衣袖輕輕擺動,看上去,彷彿只是微風拂過,衣帶飄揚,靜如處子的她,總散發一股神秘的氣息,讓人驚艷於她纖弱美麗的同時,已不知不覺中了迷藥而不自知。
龍嘯天很快察覺有異,驚問:「妳……這次給我下了什麼迷藥?」
她的嘴角逸出一絲得意的淺笑。「筋骨軟散。」
「會如何?」
「四肢無力,連三歲娃兒都打不過。」
不一會兒,龍嘯天便身子微晃,腳步不穩,看似已經發作。「唔……我全身無力……」
「這是你自找的。」她走上前,伸手要拿回自己的包袱,不過她的手才剛碰上包袱而已,便突然被他的大掌給握住。
一個使勁,她的人已被困在結實強悍的臂膀裡。
施藥兒吃了一驚,摟住她腰間的手臂,出乎意料地強勁有力,絲毫不見鬆軟無力,讓她驚訝地抬起頭,與他男性強烈的氣息離得好近好近,心兒陡然大跳。
「你……怎麼可能?」
「妳應該改改隨便對我下藥的壞毛病。」他輕斥的語氣中,有著無盡的寵愛,對她的任性既無奈,卻又掩不住佩服。若非自己早作了準備,恐怕又被她舉世無雙的下藥功夫給迷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