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懷有韓樺之前……不,是更早的時候,在認識韓樺的父親之前,她就認識秦柏安了;他是她高中時的學長,話不多,卻很照顧她、支持她,即使她做錯事,他也不曾責怪她分毫。
記憶裡,他總是默默的為她處理闖禍後的爛攤子,所以當她發現自己懷了樺兒之後,又驚恐的發現那男人有家室的事實,曾有一度,她以為那會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難關,而她恐怕很難熬得過那道關卡,不意仍是教秦柏安硬把她從鬼門關前拉了回來。
彷彿是昨日才發生過的事,她清楚的記得那年,她抱著必死的決心,拿尖刀劃開自己的腕……她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只記得後來她在充滿著藥水味的白色房間裡醒來,動脈插著針頭,連接著血紅色的血袋,而學長,臉色鐵青的站在病床前。
她以為學長會罵她,但他沒有,只是以極沉重的口吻對她說:「你沒有權利剝奪你肚裡孩子的生存權,更沒有權利讓孩子承擔人人的過錯。」
為了那兩句話,她才能命令自己存活到今天,有個孝順、功成名就的兒子,而且即將有個貼心的媳婦兒,一切的功勞,都該歸功於身邊這個男人。
但他性格淡然,永遠不居功,即使在最艱難的日子裡,他都無怨無悔的支撐著她,而現下,就只得到個「管家」的頭銜,其他什麼都沒有。
當她哭著喊著要學長丟棄她,別再理會她時,學長只是淡淡的說了句:「我是個孤兒,沒有人值得我為他們拚命,只有學妹你算得土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怎能丟下你不管?」輕易撫平了她滿身創痛。
一幕幕的往事,像風兒拂過般掠過她的腦海,她微紅著眼,聽著身邊男人的聲音飄散在風裡。
「在我心裡,『夫人』二字是堅毅的表徵,一如夫人你的堅毅,才能得到今日圓滿的幸福。」秦柏安嘴角微揚,宛如她的幸福,就是他這生最大的成就。
「學長……」韓琇若難掩心酸的落下淚來,她掩面輕泣,哭得像個甫出生的嬰孩。
只有她才懂得他為她的付出,那是她傾盡一生都無法償還的洪恩啊!
面對她失控的淚顏,秦柏安僅是掏出胸前口袋裡的手帕,貼心的拉起她的手塞進她手心裡,安靜的凝視著她不發一語。
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佘郁禾心如擂鼓的隱身在灌木叢下,渾身無力的滑坐到泥地上,感覺心臟因無力負荷那濃烈的情感而鼓噪不已!
她的猜臆得到證實,即使秦伯不說穿他心愛的女人就是夫人,但她看到的卻是不容置疑的心疼和憐惜──在夫人低頭拭淚的同時,只有她瞧見閃過秦伯臉上那深刻的愛情,是傾盡一生愛戀的濃烈、牽絆,教她幾乎失聲落淚!
緊緊捂著顫抖的唇,她知道夫人的幸福還稱不上圓滿,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幸福,實質上夫人的內心很空虛。
很弔詭的想法對吧?沒錯,弔詭得緊!
旋身再看向仍在風中佇立的兩人一眼,她的心靈霎時清明了起來。
只有一個方法可以讓夫人得到真正圓滿的幸福,而她,是那把鎖著秘密金庫的鑰匙,端看她如何轉動鑰匙,啟動金庫的轉輪──
「你瘋了!我怎麼可能配合你做這種事?!」風塵僕僕的回到家,韓樺差點沒被他的天兵Honey給嚇破膽!理由很簡單,只因她計劃讓他成為蓄意傷人的犯罪者。
「我又沒叫你用力撞,我只要你輕輕撞一下啊!一下下就好。」她輕鬆的態度,就像在討論今天的天氣一般輕鬆,完全感受不到她的達令已經快要因為過度驚嚇而休克。
「小姐,車子不長眼的耶!我哪那麼厲害能精準的控制力道?」還一下下咧!萬一不小心成了兩下下或是三下下怎麼辦?那可是會出人命的。
原來佘郁禾計劃要韓樺開車衝撞秦伯,讓秦伯身上掛點彩,好逼出韓琇若真實的心意,卻沒算計到可能出現的失誤及意外,搞得韓樺汗毛直豎。
對啦!他是很感動秦伯對老媽的深情啦!不過這計劃實在是太冒險了,萬一秦伯「凍未條」一命嗚呼,還談什麼圓滿的幸福?就他看來,殘缺的遺憾才是真的。
她氣餒的瞪他。「不行嗎?」
「不行!」他連經過腦袋過濾答案的程序都省了,直接丟給她否定的兩個字。
「吼——那我的計劃不就泡湯了?!」她跳起來來回走動,不安的咬著指甲。「不,一定還有辦法,有辦法的、有……啊!有了!」她霍地大叫出聲。
伴隨著她的大叫同時揚起的,是韓樺無力的哀號。
「你幹麼?」她目光灼灼的盯著他。
「Honey,我知道你很聰明,但請別再想一些不切實際且行不通的辦法OK?」連犯罪的手法她都能想得出來,他實在怕了她還能想出什麼了不得的想法。
「不會啦,這次的Idea肯定是很棒!」興奮的找到他的手機,她在通訊錄裡搜尋到她的目標,催促著他趕快撥打給對方。
縱使心裡再怎麼不願意,卻也不忍見心愛的Honey臉上寫著失望,韓樺終究軟了心,為她撥通指定的電話──
一個沒有陽光的午後,接近傍晚時分,韓家的室內電話響起,聲聲催人。
「什麼?秦伯出事了?!」余郁禾對著話筒大聲嚷嚷,眼尾小心的注意著剛準備上樓回房稍歇的韓琇若。「在室外區的松樹下?好,我馬上叫救護車!」
韓琇若聞聲顛簸了下,趕忙伸手扶住樓梯扶手。
學長出事了?
怎麼會這樣?
恐懼像只無形的魔手揪扯著她的心臟,她眼前一黑,幾乎無法站穩!
「夫人!」佘郁禾放下電話,飛奔到她身邊攙扶她。「秦伯出事了,我現在要趕過去,你還好吧?先上樓休息一下好嗎?」
「不……」聲音再難維持平穩的聲線,她渾身打顫的抓緊佘郁禾的手臂,力道之大,教佘郁禾暗暗吃疼的擰起秀眉。「我要去……我要去看他……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