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娃有些愕然。
「怎麼會呢?」她拍了拍翠兒,望著四周又跪又哭的十幾個人。她生來就心軟,而這些人都伺候她多年,感情已勝過尋常主僕許多。「你們別哭,我再去問問,或許有什麼誤會。」
「二姑娘,是西門家的人說的,我聽得清清楚楚。」小翠淚汪汪的告狀。「他們說,養不起吃閒飯的人,要我們立刻就離開。」嗚嗚嗚,二姑娘待她恩重如山,她才捨不得把善良可人的二姑娘留在這麼糟糕而可怕的地方!
「是誰對你說的?」
「就高高壯壯、頭髮凌亂,看來又凶的那個……」
秀娃仔細回想,卻還是聽不出翠兒描述的是哪個人。在她印象裡,西門家的人似乎都符合這些描述。
驀地,低沈得接近凶狠的聲音響起。
「這裡在搞什麼鬼?」
是她的丈夫!
秀娃轉過身去,看見西門貴那高大得像是足以填滿門框的身軀。對於他的聲音,她已經開始逐漸熟悉了。
「夫君。」
她盈盈福身請安。只是,她腦子裡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夜的種種,那些翻過來、滾過去的香艷畫面,讓她僅僅是回憶,就會羞紅了臉。
不同於她的嬌羞,其他人一瞧見西門貴,全都乖乖噤聲,就連哭泣不已的翠兒也立刻閉嘴低頭。眾人安安靜靜,連吭都不敢再吭一聲。
西門貴從大堂的階梯走了下來,睨著前庭裡跪了一地的奴僕。
「他們怎麼還沒走?」他不客氣的問。
翠兒倒吸一口氣,眼淚又開始滴滴答答的掉。
眼看情勢危急,秀娃擠出微笑,保持著鎮定,朝丈夫走了過去,搶在他再度趕人之前開口。
「夫君,這些人是陪嫁。」她柔聲說道,仰頭望著西門貴。
「陪嫁?」他瞇起眼睛,哼了一聲。「全都是來吃白食的!」要不是怕嚇著她,他早就一腳一個,把這些人全踢出去了!
為了保住這些死心場地、誓死跟隨她的奴僕,秀娃鼓起勇氣,伸出軟軟的小手,輕擱在他胸前。
「夫君,你誤會了。」她柔聲說道。「這些人不是吃白食的,他們全是我的陪嫁。」
橫眉豎眼的西門貴,瞇眼看了她一眼,語氣仍舊不善。
「什麼陪嫁?」
「他們是嫁妝的一部分,可以幫忙——」她解釋著,聲音這是那麼柔和好聽。
話還沒說完,不知何時出現的銀寶,已經嚷叫了起來。
「幫忙?!」他不以為然的嚷著。「是幫忙吃飯還是幫忙搶劫,這些人看來全都是沒膽的小老鼠,根本派不上用場嘛!」
金寶也有話說。
「嫂子,你就說實話吧!這些人是不是你哥派來,準備要來吃垮我們的?」嘖嘖嘖,這麼多人,每天得耗去多少糧食啊!」
金寶、銀寶接連發言,可把事情弄得更擰了。瞧著丈夫的臉色變得愈來愈難看,秀娃連忙想挽回局面。
「不是的,他們是為了我,才——」
西門貴臉色一沈,開口打斷她。
「我只娶你一個,不養其他人。」
秀娃總算弄清楚了,丈夫在意的重點。
挑選新娘的時候,他可是連「候選人」的食量多寡,都要仔細計較,對食糧的重視可見一斑。
既然知悉了重點,她要說服起來,可就輕鬆多了。
「夫君,請聽我說。」她抓住重點,仔細分析著。「嫁妝裡頭,還包含了這些人以及他們的伙食費在內。」
噢喔,有自備糧食來?
西門三兄弟們的表情總算變得溫和了些。
秀娃則是再三保證。「他們各有所長,能做不少事情,絕對不是吃白食的。」她望著丈夫,水汪汪的大眼裡充滿了期待。
偏偏,左等右等,等了好一會兒,西門貴還是緊擰著濃眉,害每個人都懸著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抖個不停。
秀娃只能拉了拉丈夫的衣袖,示意他低下身來。
「夫君,請彎下身來。」
西門貴擰著眉頭,雖然不情願,但是眼看她踮著腳尖,搖搖晃晃的很是辛苦。他這才微微彎腰,屈就妻子的身高。
她用小手遮住嘴兒,在他耳畔輕聲細語。「一般來說,沒有只退陪嫁的人,往往是連嫁妝一起退的。」她慎重的說。「這麼一來,就連錢也得全部退回去了。」
紅嫩的小嘴,貼著他的耳畔,那不時吐出的暖氣,教他有些心不在焉。不過,聽到了「錢」字,他馬上回過神來。
什麼?!
「退錢?」西門貴猛然直起身子,大聲吼了出來。「休想!」
龐大的身軀,擦撞了一旁的秀娃。她嚇了一跳,一時重心不穩,身子搖搖欲墜,就要摔下石階——
啊,糟糕!
會痛!會痛!
一定會很痛啊!
跌下石梯的她,緊閉著雙眼,等著即將來到的疼痛,一隻大手卻探過來,及時抱住她的腰,穩住她的身子,免去一場災難。
呃———
秀娃驚魂未定,怯怯的張開眼睛,雙手緊攀著丈夫肩頭,確定了風險已過,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小手按著胸口,待心跳緩了些,才預備開口道謝。
西門貴卻在這時抬高了手,讓嬌小的她高高在上的坐在他的臂彎上,比所有的人都高上許多。
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這麼親密的抱著,讓秀娃有些害羞,但她還是不忘彎下身來,在他耳邊道:「夫君。」
「嗯?」
「謝謝你。」
他聳了聳雙肩,不以為意。
回過氣來的秀娃,又把話題兜了回去。
「夫君,再說,留下這些人,西門家等於平白多了許多不用付薪餉的人手。這難道不好嗎?」她說的話,全都切中要點,教人難以反駁。
西門貴瞇起眼睛,開始慎重考慮。
為免夜長夢多,秀娃決定打鐵趁熱,使出最有效的絕招。
「還有,夫君——」她柔柔的嗓音,再度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什麼事?」
她一臉無辜。
「該用午膳了。」
這招果然有效!
西門貴很快的做出決定。「好,留著他們。」他銳利的目光,在前庭掃了一圈。「不過,只要是留下來的,就得幫忙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