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出來!」吼聲再度傳遍四周。
一張秀麗的小臉,悄悄探出大門,緊張的打量情況,一聽見那聲怒吼,立刻縮了縮脖子,稍稍躲了回去。
西門貴眼尖,銳利的黑眸一掃,兩人視線正好對上眼。
糟糕!
秀掛心跳漏了一拍,火速躲到門後。
這次,怒吼聲轟得所有人的耳朵,幾乎都要聾了。
「東方秀!」西門貴大陽一聲,氣勢奔騰,怒火狂燃的吼叫著。「你還躲?快給我過來!」
門外所有人,無論是東方家或西門家的,全都一起轉過頭去,看向那扇半掩的大門。
「出來!」又是一聲吼。
秀娃嚇得雙腿發軟,慢吞吞的走了出來。
人群自動讓開,注視著她走下階梯。她硬著頭皮,怯怯的走向西門貴,那可憐兮兮的模樣,簡直像是即將走赴刑場的死刑犯。
好不容易,即將到了丈夫面前,她又忐忑不安的停了下來,偷偷瞄了瞄馬上的男人,小小聲的喚了一句。
「夫、夫君……」
「你還知道我是你夫君?!」他額上青筋爆起,一聲吼得比一聲大。「你下藥迷昏我,還將我送回大牢,什麼事都瞞著我不說!在你眼裡,還有我這個丈夫的存在嗎?」
「我……我……」從小到大,秀娃還不曾這麼被罵過。她低下頭來,十根蔥白玉指全扭在了一起,淚水再度冒了出來。
「還有!」西門貴大喝一聲,瞪著那心虛的小女人。「京城裡那個古里古怪、也姓東方的傢伙,留了口信說你已經回家了。但我大老遠趕回來,卻發現你給我跑回東方家,這是怎麼回事?」
「呃?」她困惑的眨了眨眼。
「笨女人,你已經出嫁了!你家不在這裡,在西門堡!既然說要回家,就要回西門堡啊!」
「咦?」秀娃呆了一呆,猛地抬起頭來,淚珠還在掉個不停。
見到那些眼淚,西門貴胸中一緊,心情更惡劣了。他哼了一聲,低咆著說:
「哭什麼哭!還不快過來!」
她卻還愣在原地。
「你……你是來帶我回去的?」
他撇了撇嘴,不耐煩到極點。「廢話!不然我大過年的,不在家裡睡覺,跑來這裡幹麼?」
秀娃的聲音很小很小。「我以為,你是特地來休了我的……」
「啥?」他擰皺濃眉,瞪著她問:「我沒事幹麼休了你?」
「因為……因為我對你們做出了那種事啊……」因為心虛,她的小臉愈垂愈低。
「我又不是笨蛋!」他咒了一聲。「我當然知道你會這麼做,是為了我們的安全!」
當然知道?
在一旁的東方翼,無聲的挑起濃眉,實在沒有想到,以頭腦簡單聞名北方的西門貴竟也能想到這一層。若不是有人特別提點了西門貴,就是他得對這個妹夫兼大舅子重新評價一番。
秀娃卻沒想那麼多,驚喜得熱淚盈眶。
「真的嗎?」她搗著胸口,紅唇輕顫。「夫君你不怪我?」
「我當然會怪你!只是我寬宏大量,不跟你計較。」他瞪了妻子一眼。「不過,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你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她連連點頭,激動不已,只覺得連日的陰霾心情,像是走了一趟地獄,直到他開口時,她才再度回到人間。
「既然聽到了……」西門貴抬起了下巴,又下了命令。「那還不快點過來,我們回家了!」
回家。
多麼美好的一句話!
欣喜不己的秀娃,正想跑上前去,但是剛踏出腳步,她又猛地想起一件事,整個人像是被潑了桶冷水,又從春暖花開掉進冰天雪地。
「呃,夫君,可是……可是……」她絞著兩隻小手,怯懦的瞧瞧他又低下頭,貝齒輕咬著粉唇,淚水再度在眼眶打轉。
已經伸出手,準備抱妻子上馬的西門貴,見她站在原處,扭扭捏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忍不住又怒聲大吼:「可是什麼?你又拖拉些什麼?有話要說,就一次說清楚啊!」
瞧大哥吼得這麼大聲,金寶實在看不下去,就怕嫂子被吼得昏了,急忙低聲提醒。
「大哥,不是這樣說的,你別罵她啊,要是嫂子一氣之下,不肯和我們回去怎辦?」
銀寶也搶著說諸,對大哥的粗魯大感不滿。「對啊,大哥,剛剛出門之前,我們不是說好了,你得要哄哄她啊。」
西門貴瞇著眼,正在考慮著要不要一手抓住一個弟弟的腦袋,讓這兩顆笨腦袋撞在一起,撞得他們頭昏眼花時,金寶已經坐直身子,露出安撫的笑容,對著秀娃喊道:「嫂子,你別哭了,大哥有話要跟你說。」
該死,他不該考慮。他應該當場動手才對,省得這兩個傢伙在旁邊聒噪的亂說話。
他用最兇惡的眼神,瞪著笑咪咪的弟弟。金寶卻半點也不怕,還大膽的推了推他,催促他快快開口。
「快啊、快啊,快和她說說,說了就沒事了。」
「沒錯,大哥,你快說啊,就我們早上告訴過你的,你還記得吧?」銀寶對他猛眨眼。
聽著丈夫與兩個小叔的對話,秀娃抬起頭來,濕潤的大眼充滿了困惑,直直望著馬背上的丈夫。
他要跟她說什麼?
不只是秀娃,在場的所有人,眼裡都充滿了好奇,全看著西門貴,就等著他開口。
終於,半晌之後,西門貴開口了。
「我……」
然後呢?
眾人瞪大眼睛,紛紛伸長脖子,想聽下文。
「大哥,別緊張,再來一次。」金寶悄聲鼓勵。
只見原本凶狠暴躁的西門貴,不自在的咕噥幾聲,才又再度吸氣,張嘴說道:「我……」
看他張著大嘴,大家也隨著那揚高的音調,提起了心、拉長了耳。
但是,跟上次一樣,除了那個「我」之外,他們什麼也沒聽見。
「夫君?」
秀娃仰起臉,還在癡癡等著,表情有著三分疑惑跟七分的期盼,烏黑的大眼看著丈夫,連眨也捨不得眨。
西門貴暗自咒罵一聲。
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