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真兇江無涯被抓啦,他今早親口在刑部認了罪。你們舒服的在牢裡睡大頭覺,剛剛那位梟爺啊,這些天可是忙得很,若不是有他四處奔走,你們肯定全都要掉腦袋了。」
「什麼梟爺?」
「就東方梟啊!」獄卒看了他一眼。「怎麼,你們不是姻親嗎?」
金寶嘴巴張得大大的,原本還想要問,卻聽見熟悉的吼叫聲,再度如雷貫耳。
「金寶,你還和他囉嗦什麼?快叫他過來放我!」
「喔!對喔!」他這才回過神來。「快,你快去放了我大哥。」
沈重的枷鎖以及鐵鏈逐一被解開,重獲自由的西門貴,像頭猛獸似的,撞開所有擋路的人。他衝出大牢,好不容易重見天日,就急忙四處張望,想逮住東方梟問個清楚。
但,大牢之外,雪地上車轍凌亂,早已分不清哪輛車是從何處而來,又往何處而去,觸目所及之處,更瞧不見那身穿紫衣的男人。
東方梟已經不見蹤影了。
第十章
一朵嫩白的寒梅,在雪中盛開著。
坐在自己成親前的閨房裡,秀娃倚著雕花窗,望著外頭的雪景。東方家富貴已久,對居處格外講究,而本家的庭院中,更是精雕細琢,處處都是美景。
但是,秀娃卻始終心不在焉。
她雖然眼裡瞧著面前的典雅景致,心裡卻不斷想起,西門堡外頭那片蒼茫無邊的曠野,以及丈夫策馬草原時那攝人的英姿。
一想到,往後可能再也見不著西門貴了,大眼裡再度湧出淚珠,撲簌簌的往下掉。
雖然事隔多日,但是一想起丈夫,她還是哀傷不已。
她的所作所為,雖然都是為了救西門貴,但是那些行徑實在太過驚世駭俗。想想,哪個做妻子的,會有這麼大的膽子,不但對丈夫下藥,還把他交還官府,害得他再度入獄。
想到丈夫那日在牢獄中責備的言詞以及表情,她就哭得更傷心了。
任何男人遇到這種事,肯定都會大發脾氣,容不下這種獨斷獨行的妻子……況且,西門貴的脾氣原本就暴躁衝動,遇上這些事,他肯定氣炸了!
那日,確定東方梟逮著江無涯,交給官府之後,秀娃就「畏罪潛逃」,在翠兒的陪同下,搭乘東方家派出的車轎,離開了京城,回到娘家。
這些日子以來,她不斷想起西門貴。
既然官府的手上有了真兇,那他肯定已經被釋放了。
他會很生氣、很生氣,到處找尋她,氣得想掐死她嗎?
他會粗聲詛咒著,後悔娶了她嗎?
他……他……他會認為,她是個滿嘴謊言的騙子,同時慶幸著已經擺脫了她嗎?
淚珠再度滾落……秀娃握緊繡帕,努力壓抑著不要放聲大哭。雖然,她做出了這麼可怕的事,但她一點兒也不後悔,她對他的深情,足以負擔起失去他的可能性。
對她來說,與西門貴成親的這幾個月,就像一個美好的夢。她是那麼愛他,愛著他開朗的笑、豪氣的嚷嚷、溫暖強壯的懷抱、長滿粗繭的大手,甚至還有他咆哮的怒容。
繡帕逐漸被淚染得濕透,翠兒卻慌張的跑了進來,嘴裡直嚷著。
「二姑娘、二姑娘,出事了啦!」
「怎麼了?」秀娃抬起頭來,淚珠都還顯在眼角。
「姑爺、姑爺他……他……」翠兒只說了幾個字,就喘得說不出話,小手拚命往外指著。
聽到「姑爺」二字,原本哭哭啼啼的秀娃,立刻跳了起來,緊張的抓住丫鬟追問。
「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梟哥哥沒救他出來嗎?」
「啊,那個……」
「還是,江無涯逃了?」
「不……」
「官府沒放他們出來嗎?」秀娃急得團團轉,提起襖裙就要往外衝,急著要再去救丈夫。
翠兒連忙抓住她。
「不是,都不是……」翠兒搖著頭,喘了好一會兒,才有辦法擠出聲音。「姑爺他、他帶著大隊人馬,殺到東方家的門口了!」
已經一腳跨出門檻的秀娃,整個人愣住了。
「什麼?」她瞪著丫鬟,懷疑自個兒聽錯了。「他來了?」
「是啊,正在大門外鬧著呢!」翠兒連連點頭,嚇得頻頻顫抖。「我遠遠的就聽見,姑爺吼得好大聲,直嚷著要爺跟元寶夫人把你交出去,喊得好凶、好嚇人呢!」
秀娃的臉色愈來愈蒼白。
難道,是他們不甘受辱,特地登門來要人,想討回公道?
「二姑娘,現在爺和元寶夫人正在前頭擋著。我看,我們就從後門溜出去,先到分家躲個兩天,等姑爺氣消了再說!」翠兒邊說,快快抓了些衣裳雜物,然後拉著她就往外跑。
但是,才剛出了房門,進到院子裡,秀娃卻抽回了手。
「二姑娘?」翠兒茫然的回頭。
「不行,我不能逃走。」秀娃深吸一口氣,緩緩搖頭。她有勇氣動手,就該有勇氣面對他。
「可是,姑爺現在正在氣頭上啊!」
「我知道。」嬌小的身子,因膽怯而輕顫,但大眼裡卻充滿堅決。「是我做的事,我就得要自己擔,不然大哥和嫂子也很難做人。夫君就算再生氣,只要我出去,他也不至於遷怒旁人。」
無論如何,他仍是她深愛的那個男人。
秀娃站直身子,留下嚇壞的丫髻,一步一步的朝大門走去。
*** *** ***
東方家門前的空地上,兩方人馬對陣著。
西門貴高坐在馬上,緊握著韁繩,橫眉豎目的怒吼。「東方翼,廢話少說,快把我老婆交出來!」
「西門兄,你別再氣惱,我已讓人去請秀娃出來。」東方翼微笑著,話鋒一轉。「後天才是元宵,這會兒尚在過年,你老遠趕過來,一定辛苦了,何不先下馬來,入內吃頓飯,歇歇再說?」
一說到吃飯,西門堡的人全都露出了喜色,就連己嫁做人婦的西門元寶,也連連點頭,表示贊同,唯獨西門貴繃著臉,難得對食物沒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