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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三日裡,我會為你守好門戶。」其實他很想知道她如何修補他的刀,蔣氏鍛造的刀法難道是旁門左道不成?

  蔣奾兒拍胸脯,笑著對他說:「總要讓你瞧瞧蔣氏子孫的工夫!」

  「你別得意忘形了。」滕罡敲了下她的頭頂,語氣極為溺愛。

  「這三日,你要等我啊!」蔣奾兒笑嘻嘻地走進門裡,不忘在關上門前,淘氣地朝他做個鬼臉。

  滕罡搖頭,她真是孩子脾氣,沒個正經樣……

  然而,在滕罡笑她的當口,他卻沒看到站在門後頭的蔣奾兒,一臉凝重,沉重地合上眼。

  此刻,在她手裡的青鋼刀,正透出異常的寒氣,未脫刀鞘,卻染上一股詭譎的妖異,似乎,正蠢蠢欲動著——

  *** *** ***

  金烏海底初飛來,朱輝散射青霞開,迷魂亂眼看不得,照耀萬樹繁如堆。

  滕罡睜眼,見夜色已被帶走,相傳日中藏有三足鳥,翅拍生火,通體赤紅。他以為,那一輪燒得紅通通的飛輪中,真躲有一隻怪鳥,定眼再細瞧,原來是自己昏沉的幻象。

  這三日,他除了喝水之外,未進任何食物。睡得極少,偶爾風吹草動都能讓他驚醒。

  滕罡滿心期待著,今晚戌時一刻,蔣奾兒將會帶著嶄新的青鋼刀出關。這幾日聽著裡頭偶爾敲敲打打的鑄造聲,屋內的窯火永遠是烈燒著。

  這些天,一樣是鑄劍造刀的老師傅不時會走來關照著,也同他訴說蔣氏的一些軼事。原來蔣家在此道中,是出類拔萃的一族,尤其是以他們鍛造的方式出名。

  雖說至今只有同系血緣才能有幸親眼見識,可蔣家造出的兵刃個個名聞天下,也可與歷代前人所造的寶刀名劍比擬了。

  滕罡聽了許多老師傅的故事,和蔣氏在同行裡的傳奇,在那雙看盡世間風華的眼眸裡,同樣見識到他對於蔣家的欽佩。

  他回首,見屋舍頂上直竄雲霄的白煙,是蔣奾兒三日來不眠不休的堅持。她也同樣未食半分糧,僅靠清水度日。

  既然如此,他便陪著她,他請老師傅待會到市集內買些食材,準備等她出關後一展身手。他沒忘記蔣奾兒曾說過惦記著他的手藝,自從兩人開始逃亡後,他便沒再為她張羅過任何一餐了。

  滕罡站在茅屋前,任由日暉撒落他身上,腳下的影子隨著光陰而改變。直到金鳥西墜、玉兔東昇,他始終等候著戌時一刻的來臨。

  那時,滕罡又見到老師傅遠遠地走來,在他腳邊擱了一隻小爐,上頭燃著一炷清香,還吩咐他香盡煙滅之時,燒足一刻後,就是他苦苦守候的時辰。

  九重涼霄外的玉蟾,隱隱透著華光,戌時一刻,滕罡依蔣奾兒所言推門進屋,卻見到難以置信的景象。

  「蔣奾兒?」滕罡忡怔半晌,頓時被眼前的事物所撼住了。

  蔣奾兒兩滕跪地,雙掌按在鑄台上,掌心底下躺著的青鋼刀色澤由玄黑轉為赤紅,上頭的圖紋泛起妖異的紅色,因為正吞食著蔣奾兒的血氣。

  檯子上染滿她掌心裡的血,她用蔣氏與生俱來的能力,重新將青鋼刀的刀魂鎮入刀身之中,賦予它全新的生命。

  滕罡喉間彷彿被一雙無形的手給掐住,好半晌喘不過氣來。他見蔣奾兒那雙靈活骨碌的墨黑大眼,染上難以形容的灰暗,眼瞳裡甚至還帶有一抹淡色的灰白。

  她的臉蛋異常蒼白,額間浮滿青筋,飽滿的唇色褪成詭異的暗紫色,她張口,雙眼瞠大,渾身僵直宛若死屍,所有精神幾乎全遭掌心下的青鋼刀吞噬。

  「奾兒!」滕罡從未見到這般異象,心口揪緊得不能呼吸。

  他衝上前去,一把拉開她與青鋼刀的距離,然而就算如此,鑄台上的大刀仍舊閃著妖嬈的紅光。

  「該死!」他為何會答應讓她修復這把大刀?

  見到她蒼白的面容,過於扭曲的可怕表情,看起來就像斷了氣。滕罡抱著她僵硬微冷的身軀,不斷搖晃著她。

  「蔣奾兒!蔣奾兒!你給我醒過來!」他吼著,但她仍是毫無反應,那雙覆上灰白色的瞳眸,此刻有種說不出的詭譎。

  「你敢那麼沒用的走火入魔,我會親自下冥府笑死你的!」晃著她,滕罡不死心的喊著。

  她交代過,無論如何一定要喚醒她,許是知道今日這般局面,才這樣囑咐他,不是嗎?滕罡告訴自己要相信她,可無論他怎麼喊,她依然毫無反應。

  「你欠揍!當初說著大話!」抱著她,滕罡難過地哽咽。「我真不該因為一己之私害你成了這樣……奾兒,你快醒醒、快醒醒!」

  眼角微微滲出濕意,他曾一度認為自己不會感到傷心,即便哪天走到生命的盡頭,也會釋懷地捨去悲傷。而如今,他卻脆弱的不堪一擊。

  滕罡不死心地吼著她、搖著她發冷的身子,不斷懊悔著。

  突地,蔣奾兒灰白的瞳眸漸漸轉黑,緊繃的身軀因滕罡的擁抱而逐漸回暖,褪成暗紫色的唇瓣呵出一道寒氣,接著她像是止不住般不斷嗆咳,咳得像是要把心肺裡的熱血都嘔出來似的。「咳……咳咳咳……咳咳……」

  「你醒了?」滕罡又驚又喜,見她的臉回復應有的紅潤,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蔣奾兒眨眨眼,完全不知道自己讓滕罡嚇得魂飛魄散。「你到底是怎麼啦?咳咳咳……」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抱著她,他從沒有像此刻般,那麼惦念她的聲音。

  「滕罡,青鋼刀我修好了。」她笑得虛弱,三日的不眠不休令人精疲力竭。

  「我知道。」從未在她面前展顏,可今晚滕罡卻因為她的努力,而感到無比的動容與感激。「謝謝你。」

  「嚇著你了嗎?」三日不見,她變得有些想他。

  「嗯……」

  「看來我的工夫似乎還不太到家。」靠在他心口上,蔣奾兒好想念他的溫暖。明明他就在一扇門後,可是她卻看不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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